第20章 读破了万卷书
莫名其妙，预感不好，施寻神情略有慌张。独闇眉头也紧了下，难道胡惟庸这是，知晓了他们的秘密？
“丞相，这是？”
“请！”胡惟庸再次作邀请之势，独闇不得不上轿。
豪华的轿内两人对面坐着，胡惟庸全身一团和气，独闇面色配合礼节，很快大部队起行。
“独闇，说来咱们也认识三十年了，半辈子了。”胡惟庸先扯开话题，把认识这三十年来的经历大致说了个遍，当然重点都是在农民军起义上面。说自己跟着朱元璋起义，多年颠沛流离，几次死里逃生等等。虽半字没提自己的汗马功劳，但言外之意就是。
独闇多次顺着话头夸他，赞他。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独闇先生，这话你作何理解？”
“丞相，请问杨基可有下落？”
冷不丁一问，把胡惟庸问愣神了：“……还没有。”
“还要有劳费心，独闇愿倾家报答。”
胡惟庸：“……”
他现在要的不止是钱了啊！
“丞相！”独闇从袖兜摸出沾了血的帕子：“施寻姑娘身子不舒服，方才吐血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独闇懂医，能否先去看看？”
“好，快去看。”
独闇走到施寻轿前，要随行的丫鬟下轿。丫鬟眼色询问胡惟庸，胡惟庸才惊醒，自己是几句话就上了独闇的道了。只得点头，同意。
轿内，独闇拉过施寻的手腕，作把脉之状。脉搏咚咚咚强跳个不停，他皱眉，不明所以，防隔墙有耳，用眼色询问。
轿帘两边都是拉上的，施寻在他掌心写字：“谋反！”
独闇震惊，皱眉更甚。方才假意问了杨基下落之后，他是有点起疑，却不想竟是谋反！
鼻尖出口重气，再次回到胡惟庸轿内。随便编了个风寒，说到南京后抓点处方药就行。
大部队重新起行，胡惟庸想继续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话题，独闇却闭上眼，两手背搭在双膝上，背板挺直，打坐沉思。既是谋反大事，那么他就不能再轻易发表自己的见解。
“独闇……”
“丞相，有事过几日再谈。”
“……”
胡惟庸似被一记封喉，可他们之前一直都是君子之交，不可能一上来就撕破脸。
“独……”胡惟庸身体前倾，瞬间又缩回来，鼻尖出口无奈重气。独闇打坐淡定从容，浑身气度飘然，让他这堂堂一国丞相，似乎都矮了几分。
罢了，回府再说。
晚上是露宿扎营，堂堂丞相不住客栈，这中定有名堂。独闇几次朝坐在火堆前的施寻看，她身边始终都有那个丫鬟。基本是明了了，胡惟庸就是要把他们隔离开来。
一行士兵都围在火堆前烤肉，饮食喝酒，胡惟庸示意陈宁给独闇端了好酒好菜来，他都以过午不食为理由推掉。
施寻吃着丫鬟给她烤好的肉，胡惟庸和陈宁过来嘘寒问暖，她大方应之。待他们走后，丫鬟也埋头做事不注意的时候，施寻才朝独闇看去。一顿饭的时间独闇几乎就没离开过那方寸之地，始终都是盘腿静坐，两手指轻轻捏着在腹前。他大多数时间眼睛都是闭着的，不知在运维什么。反正从施寻这个角度看过去，火堆艳丽在前，嘈杂官兵在两边，透过熊熊火焰，是独闇独善其身和清朗的脸。
“姑娘？姑娘？”丫鬟喊。
施寻回神，才发现自己一手拿肉一手托腮，透过星星火苗盯着独闇，盯得着了迷。
“噢，什么事？”
“您吃饱了吗？”
“饱了。”随手将啃了一半的肉丢进地上的盘子里，不料丫鬟却捡起，毫不犹豫地喂至自己嘴中。
“喂——”施寻手悬半空，这可是她吃过的啊！
丫鬟抬脸，浅浅一笑。
施寻：“……”
胡惟庸到底爱财到什么程度，丫鬟都吃不饱饭的吗？
盯着丫鬟看了会儿，施寻问：“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嚼着肉，声音轻得很：“柳儿。”
“你多大了？”
“二十四。”
这丫鬟看着不像啊，看着像二十左右，难道是这身丫鬟服侍和发饰的问题么？
施寻就着火堆光亮打量丫鬟。白天因为心里不爽没跟她说什么话，她又是胡惟庸的人，看都不想看。而此时一细瞧才发现，这柳儿资质俱佳，虽有二四，但皮肤身段都异常好，一点都不像是这封建时代缺乏保养的低卑女子。啃肉也文明，就是眼神中有经历风霜，整个人看着柔弱，像林黛玉一样。
……
南京明宫。
庄严肃穆的朝堂上，通传太监唤：“宣方孝孺进殿——”
紧接着大殿门口便走来一人。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恰同学年少，风华正茂，无所畏惧。
跪地行大礼后，方孝孺起身，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
龙椅上的朱元璋不免为之一撼，眉眼挑起闪烁的光，含笑道：“方孝孺，听说你从小熟读经史，读书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是真的读破了万卷书。才思敏捷，下笔千言，有经国之才。既是如此，那你不妨说说，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此时的朱元璋已有短黑胡须，黑胡须中有几处发白，是长期操劳所致，但相貌还是“美丈夫”。
方孝孺稳步上前，朗声答道：“治国之术，最重要的是德；治民之道，最重要的是孝。有德则万民归心，在家能尽孝，为国能尽忠，不生奸邪之辈。要想使臣民们尽忠尽孝，最重要的是教化。”
“我朝才开国十余年，根基未稳，各方势力蓄力，‘仁政’和‘德治’恐怕还不是时机。”
“谋国是‘权术’和‘武力’，但稳国一定要实行‘宽通平易之政’。”
有远见，朱元璋再一勾唇认同笑。他是马上皇帝，谋得天下必须要靠“权术”和“武力”，但是想要朝代千秋万载，就必须得以民为天，毕竟自己就是草根出生，又是农民起义，深知百姓所想要。方孝孺此治国理念，跟故友刘基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又提了一些治国为政的道理，方孝孺都一一作答。只见他从容不迫，娓娓陈述，很有见地。朱元璋甚是高兴，最后说道：“方孝孺，朕安排你去见太子。”
彼时的太子是朱元璋长子朱标，太子师是宋濂，他从小受老师宋濂的儒学仁政影响，自是文质彬彬，礼节周到。而方孝孺正是宋濂的得意门声，朱标早闻方孝孺大名，命人大摆酒宴款待。酒宴摆好之后，朱标热情地说：“请先生入座。”
方孝孺却站着说：“太子作为一国之储君，理应事事处处严整有节，一举一动，器物摆放，都应该有一定的规矩。这把椅子歪斜，草民为修身计，万万不敢入座。”
朱标有瞬尴尬，忙命人把所有的桌椅碗筷全部摆正，再次邀请他入座。
方孝孺这才规规矩矩地坐下：“多谢太子！”
“是我该感谢先生指导才是！”朱标随之坐下，敬佩道：“听闻先生正在著书《幼仪杂箴》，其中就有如何去坐，要求如是：背欲直，貌端正，手拱臆，仰为骄，俯为戚……”
方孝孺惊喜，朱标竟然知道他还未发表的《幼仪杂箴》内容，问道：“可是老师告诉太子的？”
“正是！”朱标端起酒杯，两人把酒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