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儿时玩伴啊
终于出相府了啊!
施寻站在街头,伸展双臂,闭目仰头,春日暖阳,浑身舒畅啊!
身后的独闇看着她笑。徐贲已经回来了,但是上午在朝堂,要晌午才回将军府,所以他们就先到街巷来逛逛。胡惟庸安排了柳儿跟着,但他不知道柳儿早就对他有反心了。柳儿也从平常和施寻相处的点滴中,知道了施寻和独闇的事情。不想当电灯泡,就说要去看一个人,和他们约定好晌午在将军府会和就离开了。
“独闇,你要请我吃肉!”施寻和柳儿逛过几次街,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拉着独闇的衣袖就开始跑。
“除了肉,你还喜欢什么?”独闇今日一改往日的灰色僧装,内衬和外袍都换成了黑色汉服,所以两人拉扯着不怎么引人注目。
“还喜欢钱。”
“还有呢?”
“还有……”施寻停下,仰头看他。他外边黑袍的领口袖口都是红色封边,黑红相衬,显得整个人的气质没平日里温和。也许是有了史书先入为主的概念,加之他又瘦又高,性格沉敛,这身老练打扮,就跟腹黑沾了些边。但他本身肤色偏白,深色黑红对比,他脸上就更加俊朗清新。
“还有……”他看着自己的眼里正闪着红心,施寻踮起脚尖,凑他耳边:“还有你的爱。”
出其不意,独闇怔了怔,正要说什么,身子就猛地前倾,又被施寻拉跑了。
朝阳洒在两人身上,暖意直透心底。闻着空气中醉人的花香和肉味,施寻脚步轻快,健步如飞,似乎生出了一对自由的翅膀,如蓝天下飞翔的翩鸿,畅快淋漓地欢唱着生命之歌。
殊不知道啊,身后的姚独闇,将她那俗不可耐的爱好又记了二十年。
就在南京街巷里漫无目的地晃荡,施寻一路都嚷嚷着吃,吃后总是揉着肚子出店门。独闇好笑地管束她,她每次都说:“好的,知道了。”
谁知逛到秦淮小吃城时,施寻又挪不动脚了。独闇怕她吃多了,就说身上带的钱不够了。施寻又懂事道:“好的,知道了。”
然后趁独闇一个不提防,手蹿到他的胸口里,倏地摸出一包银两,撒腿就跑……
施寻还买了很多东西,说跟徐贲是儿时旧识,这么多年了怎么着也该有点见面礼。挑选礼物的时候,独闇小声提醒道:“那边有卖宣纸的。”
施寻奇怪:“买宣纸做什么?”
独闇神秘秘的:“没什么,就是说一下。”
这么一说吧,就让施寻想到了王宾。小时候的王宾穷得连一张宣纸都买不起,却还想着要给她吃羊肉包子。也不知道王宾逃亡到哪里去了,还有王母,六十多了吧,他们母子,还好吗?
“走,买点去!”她来明已经三个多月了,这次专家们说的最多时长是四个月,她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消失。买点宣纸,心里头好像就能舒服点。
两人大包小包到将军府,门卫像是提前知道他们要来,直接把他们往里面领。还没进屋,只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个男女高阔悠扬的郎笑声。施寻进去一看,原来才是柳儿已经到了。柳儿是文坛人,笔墨就是她的舞台,和桌边的两个成熟男人坐在一起,一点也不输气场。整个人熠熠生辉的,和在相府的病娇林黛玉,就是两样。
“施寻!”那两个男人站起来。施寻快扫一眼,目光定在面熟的那位身上,惊道:“张羽?”
她对张羽有印象,上次在常州茶肆就见过。张羽也记得施寻,这段时间帮忙找手链也知道了施寻和普通人略有不同。几十岁的人了还装可爱,脑袋一歪:“又见面啦!”
施寻不可思议朝独闇看,独闇表情分明就是早知道。
“给夫子行礼了!”好啊,居然瞒着她,那她也行礼装怪一把,惹得几人哈哈大笑。
笑后,独闇拉着施寻到桌子边坐下。几人围在一起,施寻看着另一个男人,能猜到了,他就是徐贲!
小时候还见过他的小屁屁呢,施寻故意憋着不讲话。徐贲的样子也没啥变化,还是瘦,偏黑,个头是长高了很多,但他有留着短黑胡子,加之常年在外风餐露宿的,皮肤和同龄的独闇比起来,他要显老一些。但他是大将军,此刻虽穿着便服,也挡不住那刚强英勇的戎马气质。
对面的徐贲也是故意不讲话,傲娇地抬着点下巴,和施寻对视。两人架势就是谁先笑就是谁输,其余人是裁判,是公证人。
然后,突然,两人一同防御失败,“噗嗤”出声。
“给大将军行礼了!”施寻撩开椅子,再度弯身行大礼。
连串行为,徐贲根本收不住,捏拳打在桌面上,桌子咚咚咚地响。脸也冲红,哪里还是个大将军。
赢了!施寻显摆地给独闇炫个白眼,独闇柔溺笑道:“你呀!”
坐下,聊天。施寻看着几人在一起毫无防备毫无礼节的样子,享受地长吸一口气。唉,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这自由美妙氛围,和在相府的拘谨生活比起来,真是让人经脉畅通,浑身舒适。
嬉笑着聊了会儿,听到里屋还有响动声,施寻探头:“里面是有人吗?”
独闇按住她放桌面的手,还是神秘秘的:“再给你见两个人。”
全员安静,紧接着就听到里屋有人走路的脚步声。脚步声慢慢靠近,施寻是坐着的,就顺着走出来的那双穿布鞋的脚往腿上看。再看到身,再看到脸,再看到那个男人雾蒙蒙的一双眼睛,然后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往日画面历历浮现,那个头部两侧簪着两个小啾啾的小男孩,人瘦肤黄,冬日手上就爱生些小冻疮。有时候调皮捣蛋,跟个窜天猴一样……
施寻撑着桌面缓缓起身,身子忽来一瞬飘,王宾赶忙过来扶住她,百感交集着,不吭声。
“书房那画,是王宾所作……”想起曾问的那画来历,施寻撇着嘴,努力憋住要掉的泪,故意带上洗刷的口吻说:“这不是我们的大画家吗!”
“嗯!”王宾嘴唇抿得死紧,好像稍微一松懈,表情就不可控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看独闇,一本正经问:“我可以抱抱她吗?”
其余人看好戏样子,又不敢出声,只顾憋笑。
独闇也是一本正经地回答:“不可以。”
“噢!”王宾点头,旋即就把施寻拉入自己的一身风尘仆仆。
霎时全都笑出了声。独闇低低脑袋,无奈地摇着头,笑意和温暖却始终都挂在脸上。
“还能见着你,真好!”王宾鼻音很浓,但很君子,手掌只是轻轻地落在施寻的肩膀上。
施寻噙着泪:“王宾!”
吸一吸鼻子,才见身后还有一人。又老又瘦,沟壑纵横,风霜得不像话。老人看着自己,十分的和蔼可亲。
“伯母!”施寻越过王宾,直接上去就是一个大大地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