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皇权相权之争
燕王府。
听到通传来报，说独闇求见，朱棣掠了下锋眉，自言道：“还是来了。”
快步到客房，一见面就率先拱手：“先生！”
“燕王！”独闇弯身正要行礼，朱棣忙扶住他的身子：“快请坐。”
两两在茶案边坐好。
“不知先生到访，所为何事啊？”朱棣明知故问，话语间主动倒好茶水，表现得相当欢迎，十分友好。
“谢燕王。”独闇捧过递来的茶杯，稍稍鞠躬幅度。放下，抿笑：“不知施寻姑娘，现在可好？”
“好，宫内住着的，十妹陪着她。”朱棣大方喝口茶，吞后做出一副差点被烫着的样子。
“那现在，可以说原因了吗？”
“先生莫急……”说着嘴里又“嘶”出一声，还是想以烫着掩饰什么。
放下茶杯，想了会儿：“先生，凡事都有原因的，恕本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施寻姑娘，毫发不伤。”
“是，凡事自有原因。那既是如此，燕王是希望独闇怎么做？”
嗯，和聪明人打交道效率就是高。朱棣倒也不打掩饰了，哼笑一声：“先生，九字方针感激不尽，只是，我该怎么相信你？”
胡惟庸可是举荐过他的，暗中监视的人回来也说，陈宁还带走了他的老师，难免独闇不被胡惟庸一党作威胁利用。再来独闇的儿时好友，高启徐贲都曾是张士诚幕僚，胡惟庸真有二心，那独闇在他们的受胁受情之下，做出什么也不一定。朱棣不得不防。
当然这些独闇心里也清楚，他虽从未入朝为官，但天子脚下，各方势力的眼线，早就布满了。
“燕王。”独闇站起，先行个礼。
“嗯！”朱棣坐着，眼珠朝上翻，跟他父皇一样，露出了多许眼白。独闇此举严肃行为，定又是要给他说出什么大事情。
“独闇有一政治拙见，在说之前，先求燕王恕罪。”
政治见解？朱棣眸中明显有光：“好，先生请讲。”
“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拙见若能受用，请燕王尽快让施寻姑娘出宫。”
“好！”朱棣话音刚落，独闇低着头的眼珠就突然往上抬，眼神敏锐地盯着他。
朱棣：“……”
他回答得太爽快了，这不就是明摆着他用施寻牵制别人了么！这可是小人行径啊。
“咳！”朱棣这次是真咳嗽，方才吞下去的茶水突然就上涌到了喉咙口。拍拍胸口，才缓和一点。
而这个突发小细节，恰恰也就让独闇肯定了自己心中所虑，他现在，真就是夹在皇权与相权之中了！
“燕王……”独闇扫视一眼，房门和窗户都是紧闭。
他走近一小步，再度弯身低头：“独闇之拙见，是改组中枢省，以弱其势。”
可谓开口即炸，朱棣心头瞬时一轰隆。
面上还是不改色道：“嗯，继续说。”
“中枢省上承下达，权力太大，相权重了，皇权就会受损。自古以来，皇权与相权之争，可谓史书不绝。而我朝更为特殊，中枢省的六部九卿，皆为开国功臣和其亲朋好友。
古往今来，不少开国功勋，自恃有功，轻者坏法度，重者谋反，古来不乏这样的例子。如果听之任之，军权旁落，那皇权，将会是名存实亡。
所以独闇拙见，尽快将中枢省的六部分权，六部尚书直接效忠于皇上，这样更便于掌握。另外废丞相，设三司，严惩贪官勋贵，加强中央集权。”
朱棣：“……”
朱棣：“……”
朱棣：“……”
“什么皇权相权之争，这是为国除奸！”朱棣突然拍案而起，最后一字出口时，手指还愤怒地朝独闇指去，顺带连刚刚才替他打了掩饰的茶杯，都被碰到地上摔得稀碎。
还拙见？这拙见高啊！他们皇家苦心演绎了那么久，竟被这个边缘人一下说透！
“来人！”一声令下，门被推开，两个佩剑的侍卫进来。
朱棣一张脸铁青，而独闇的反应却不大，只是合了下眼睛，鼻尖微微闷出一口气。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朱棣的反应，但又似乎，对于朱棣骤怒的反应，失望些许。
“将此人……”朱棣这次声音稍弱了些，他盯着始终都岿然不动的独闇，嘴里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押入大牢！”
朝廷机密，怎容他张口就来？刘基是怎么死的？朱棣现在，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朱元璋当时的感受。
两天后，手下到书房给朱棣报告独闇在狱中的情况。说独闇两天时间，都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始终是盘腿静坐。
“这个异人！”朱棣正在桌前写着什么，听到这话就将前方书本一推，书本掉到地板上。
手下赶忙去捡起，物归原位，朱棣敛了点表情，让手下出去。
他还没有将这事告诉朱元璋，他太了解他的父皇了。虽然独闇说的是对的，很有政治远见，但这种我表演了那么久，却被你一眼就看穿的事情，朱元璋是断不能忍的。
“那个……”朱棣探头看门口：“你进来。”
刚刚那个手下又进来，朱棣问：“这两天有没有人去狱中探望？”
“徐贲，徐将军，但被狱卒拦下了。”燕王押的人，狱卒还没那么大胆子受人贿赂。
“再有人去探望，放进去。”
“是！”手下退下。
退至门边，一声“等等”又把他叫住。
朱棣道：“施寻现在怎么样？”
“有十公主陪着，还算和气。但出不去屋子，有时候难免有些小怨气。”
“知道了，去吧。”
手下退下后，朱棣的手便不由自主捏成了拳，在书桌上轻轻敲着。
他带走施寻的目的，是因为自己对独闇不放心。他是很感谢独闇的九字方针，几次接触也非常欣赏独闇那个人。可毕竟独闇身份模糊，又怕是计中计。再来陈宁绑架了席应真，身边两个人被胡惟庸党牵制，他横插一手带走施寻，另一个层面来说，反而是种保护。
可是他的父皇朱元璋，为什么连屋子都不准许施寻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