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请君入瓮
胡惟庸真的好想飙国粹,全身一团火一团气,五官恨不得挤到一起:“疯子!”
独闇抬掌,示意他差不多得了。再把他往书桌那边拉,胡惟庸还是怒火难耐,甩开独闇的手,自己大姿势坐下。
独闇坐在一边,深深吸一口气,似下了个什么重大决心似的。胡惟庸看到,剐白了那个眼,更鄙视。
稍会儿,两人逐渐恢复平静。上次的纸被撕了,这次独闇又重写了一张。写完后亮在胡惟庸面前,小小声音万分谨慎地说道:
“第一、堵住井中泉眼,安排人去买酒,将酒倒进去,酒自然会往外喷。第二、散发消息,说这是天降大治的征兆,酒味醇香,邀请文武百官来品尝。第三、徐贲的死士安插相府,随时听候指令。”
“让你的徐贲闪开点,不要入府,在外等候!”
胡惟庸抽过纸张,撕碎,起身,慢慢悠悠又沉沉重重地走到门口,妖魔附身地拖长怪音:“其余按计划进行,你这几日,必须留住相府!”
说罢出去,两个冷脸死眼的壮汉封住门口。
胡惟庸走到门口台阶处,抬手不耐烦地甩了下飘着的些许灰尘,一脸凶光。
好歹多年丞相,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他不要徐贲的死士,而是有自己的死士。徐贲的兵驻在城外,万一事情闹大了可以救急。另外他还可以调动五军都督府的兵,五军都督府是中、左、右、前、后五军,分别管理京师及各地卫所,左、右都督都是他的门生。
这只其一,其二,本次与达定妃会面后已经决定,让在长沙的潭王朱梓乔装进京。只要朱元璋一死,就立马用伪造的朱元璋的遗嘱让潭王称帝。朱梓是正统,但凡有人异声,就是谋逆。
其三,是让陈宁将松江养的一万亲兵,三三两两地乔装进入南京城,这是为其一做的防备。虽说五军都督府的左、右都督是门生,可这毕竟是一人作孽人畜同灭的大事,万一到时两个都督打退堂鼓,松江亲兵来了,也好备用,甚至是脱围。
......
西暖阁。
俩宫女又是老远就见到斜廊口走过来的人,再看眼躺椅子上安静看书的施寻,次数多了,这次她们就开始犹豫要不要行礼了。
朱棣抬掌,示意别吱声。
俩宫女静悄悄退下后,朱棣朝施寻走,见微微阳光从枝头扫下,落在施寻的脸颊上,突然间,朱棣觉得施寻还挺漂亮的。尤其是她这样子安安静静看书,更是乖乖巧巧的,颇让人怜爱。
“呵呵。”朱棣绕到椅子背后,见施寻看的这本书,正是自己上次丢给她的,心中蓦然泛起一股暖意,不由自主地笑了。
“燕王?”寂静阁中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施寻猛地扭头,又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总是突然出现?”这朱棣怎么总是跟个鬼一样。
朱棣绕至前方,挨着坐下:“好看吗?”
“不就是普通的书么?”施寻合上书,她要不是无聊,才不会看朱棣给她的书。
“施寻……”
“怎么?”
朱棣不说话了,仰头倒在椅子上,视线定在某个枝头上,突然就变得一副浓重心事的样子。
缄默一会儿,施寻犹豫问道:“燕王,请问,您用了独闇的计策了吗?”
“哦?”朱棣冒然来了点什么兴趣,问:“你不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吗?”
“什么意思?”
“如果本王说,没有用,你会怎么办?”
朱棣这是故意试探,施寻听出来了,一下子撇过脸,懒得理他。
朱棣还偏偏故意说:“计策太过阴毒,没有用。”
“是吗?”施寻冷冷一笑:“您燕王还会觉得计策阴毒?”
“为什么不可以?”
施寻冰冷又烦躁:“燕王,用或没用,您不妨直说。如果不方便说,或者不想说,您就不说,大可不必这样来试探我。”
朱棣五指在她眼前晃两下:“你这是在跟谁急呢!”
“没急。”施寻被晃得不得不正视朱棣,四目对看间,朱棣又是笑了,问道:“施寻,我们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没有。”
“没有你对我怎么总是用这种‘要除之而后快’的眼光呢?”
“因为你无缘无故把我带进宫来。燕王,您用这种方法去牵制独闇,您难道就不担心别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施寻故意编了这么个理由,但这也确实是她越来越痛恨朱棣的原因。
无疑施寻这话,朱棣是感到惭愧的,但是是朱元璋先要抓人,他也没有办法,加之之前确实是担心独闇不是全心为自己,就顺手把施寻带来牵制。
现在他和独闇的连环计正在发酵演绎中,成败机率有多少,朱棣心头也没肯定把握。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等着。
“呵呵。”朱棣以笑容打掩饰,轻松说道:“事关重大,有些信息确实还不能告诉你。”
“那燕王,您今日来是为何?”
“看看你,姚独闇最担心也是你,帮他看看你好不好。”
“那你也能帮我看看他怎么样了吗?”
“那本王成什么了?”
几句对话间,施寻不知不觉也有点想笑了,是啊,那样子的话,那朱棣堂堂燕王成什么了?
而朱棣见着施寻嘴角终于泛起了一抹笑意,要试探的劲儿却是又上来了:“你还笑得出来?”
施寻顿时就又来气:“燕王,您到底想从我这儿打探出些什么?”
“就是问问你,要是本王没用姚独闇的计,你会怎样?”
“我一个女子,能怎样?”
“还是冷眼旁观?”
“你……”施寻气急,旋即就变聪明了,颇有玄机道:“燕王,您,真想知道?”
朱棣轻点下头:“你说。”
“我说可以,但也要有交换条件吧。”
“条件是什么?”
“你告诉我是否用计独闇,我就告诉你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哈哈哈哈,还得是你呀。”朱棣大笑,笑容片刻后就敛住:“我就不告诉你。”
“是吧?”施寻也干脆跟他硬刚上了:“那我也不告诉你。”
“你就不怕姚独闇出什么危险?”
“出了危险又能怎么办?我被关在这深宫,我能指望谁?”
“你可以求助本王。”
“不好意思啊,燕王,我就一个普通女子,在你们的权力斗争中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哪儿敢参与你们的大事?”
“你就真不舍得为他开句口?”
“我开口您会听吗?我算老几啊?再说这个决定权是在您啊,您要是觉得他有用,十头牛都拉不住您。您要是觉得他没用,我献身给你也没用!”
施寻越说越淡然无赖,朱棣紧紧盯着她,心头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之前施寻说的话,还让他感觉施寻是个颇有见解的女子,怎么这次就又说出“献身”这种话了?这完全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嘛。
朱棣嫌弃道:“啧啧,这是在放什么厥词啊?”
施寻无所谓笑笑,关在这里久了,平常就没个说话的人,反正气氛都带到这儿了,乱讲就乱讲呗,她就是要把朱棣恶心走。
果然,她越无所谓,朱棣就是越嫌弃:“姚独闇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燕王,您还说对了,我也纳闷儿得很,独闇怎么会看上我呢?我这种人没良心,对什么事情都是冷眼旁观,他迟早会发现我的真实本性的,肯定会放弃我不管的。所以啊,燕王,您这步棋貌似也走错了,你威胁不到他。”
“你……”
“燕王,您请吧!”施寻站起来,做一个送客的手势。
朱棣不走,施寻干脆去拉,往斜廊口送:“燕王,我这种人不仅不要脸,胆子还小,所以啊,您以后可别来炸我了。要是把我吓死了,对您来说不也是得不偿失的吗?万一我还有点用呢!”
“喂喂喂喂喂喂!”朱棣被推送着不得不走,到斜廊口,有点威严道:“放肆!”
施寻赶紧松手,低头哈腰,再做一个十分规矩的“请”的手势。心头悄悄说:“走你!”
朱棣:“……”
......
相府再次天降祥瑞的消息散发出去后,果真引起全民热潮。有的依风谣传,有的不明就里。不知前后的朱标紧急跑到朱元璋身边去,说这事可疑,建议他别去参观。
朱元璋正和朱棣在布防今日行动,见朱标忙不迭迭的样子,笑道:“那你且说说,可疑之处在哪里?”
朱标道:“古往今来,只听说过通往西域的路上,有个酒泉。那也是汉代一位大将军,为了犒劳将士,人多酒少不够分,才把酒倒到井里,以慰军心而已。”
朱元璋顺着道:“是呀,真有古井喷酒这种事,那胡惟庸不就发了吗,还做什么丞相,光享受天成,卖酒不就行了吗!”
“那父皇您为何还要去?”
“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