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不懂，你不懂
“保儿！”施寻大叫，事发太快，半分之间，他们根本还无暇顾及到孩子。
趁此缝隙，地上的黑衣人拔腿一蹬，逃跑了。
施寻跟着马车发奋力追，不多久看到独闇超越在前，一路沿着树林小道中的马车冲刺过去。
“保儿！保儿！”她声嘶呐喊，听着保儿哇哇大哭的声音，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
终于，她看到独闇拽住了马缰绳，但是马的速度太快，独闇被马拖着在地上打滚了两圈。
独闇肩背上被射中的第一支箭，在地上摩擦中箭杆被撇断了，只剩下箭镞，深深地插在他的肉里面。
“独闇！独闇！”施寻掏空自己地往前追，拼了命地追。
然而疾速奔跑时，眼前突然迷雾一片，施寻低头，自己又是浑身冒烟。
“不会吧？”心中轰然一凛，她边跑边看自己的手脚，是熟悉的东西，熟悉的前兆。
“不，不……”眼泪喷涌而出，施寻边跑边哭：“不，不，独闇，独闇！”
“啊～”腾空的瞬间，是发了疯的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
独闇这头，他被拖了一截路后，逐渐掌握了规律，身子不再是滚圈，两手死死拽着马绳，一把一把往上抓。到适当位置的时候，他纵身一跃，骑在了马背上。
受惊的马速没立即停，但好歹是被他控制上了。独闇拧着眉头，咬紧的腮帮子鼓出了青筋，两手死死缠着马绳，奋力地往后拽。
粗大马绳再次割过他的掌心，还有使力时肩背伤口上的痛感，都完全展露在他额上的大汗间。
几番之后，马匹发出一声长鸣，停下。
独闇猛地冲刺到马车中，将哇哇大哭的保儿抱起。
“好了好了保儿乖，没事了没事了。”一边哄着保儿，一边紧急将马车驶回去。
刚刚好似听到了施寻的叫声，混在马鸣和保儿的哭声中，独闇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快速赶回去，施寻却已消失匿迹。
“施寻！施寻！”独闇不断呼喊，心慌地四下找。
“施寻！施寻！”没有找到，倒是唤来一小队人马。
领头的是一个女子，穿着普通百姓服装，身后跟了十来只马匹，急不可耐地向他奔来。
“公主？”
“独闇……”十公主慌张跳下马匹，见独闇一身又是血又是土，一把抓住独闇的手臂，急急道：“你没事吧？啊，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独闇抱着保儿，透过十公主的小身子看她身后。
全是乔装后了的着装，包括左右立着的两个宫女，其余则都是男子。
“你受伤了，独闇……”十公主站独闇侧方，看到深插在他肩背上的箭镞，一下子就急得眼泪直转。
“独闇……”十公主伸手，想摸又不敢摸，只能小碎步原地跺：“独闇……”
“施寻呢，你有看到吗？”独闇正面问她。
“什么？施寻？我，我没看到。”
“没看到吗？她一直都在这的。”
“没有，这只有你啊。”
“什么？”独闇越发恐慌，难道施寻是被黑衣人掳走了？
“施寻！施寻！”又开始四面找，怀中的保儿彷佛都感受到了他的焦急心情，再次哇哇大哭起来：“娘亲，娘亲。”
独闇把保儿搂紧一点，手掌在他背后安慰地摩梭，寻找不停。
“独闇！”十公主跑去拉住他：“我们一路过来，真的没有看到她，但是刚刚，刚刚好像……”
“好像什么？”
“我们都看到了，天空炸了一下，有一束光很强，比太阳光都强。”
“光……”独闇慢慢僵住，呆呆地吐出这一个字。
接着浑身一颤，仰头不可置信地将天空打量。
刚刚一直慌乱情急，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天色。
这时候看着天空中的那块绚彩夺目的小漩涡，有张画面打开又合上，是三十年前的妙智庵。
她？走？了？
“咳！”独闇抱着保儿，不自主地咳嗽一声。
再咳，再咳，一连串下来，伴着保儿的啼哭，发出绝望的声响。
“独闇，我们先治伤。”十公主目光始终都落在他的肩背上，伤口的血，随着他发自肺腑的咳嗽震动，哗哗地往外溢。
“咳！”独闇垂头，将保儿抱紧，下巴靠在保儿的小小肩膀上，还是制止不住地咳咳咳。
不多久，口中鲜血流出来，染在保儿的背上面。
身子一软，父子俩一同倒在草地上。
就地搭了个简单帐篷，十公主给独闇先治伤。她带出来的男子都是太监乔装，她了解她父皇的疑心病，容易反复无常，所以在徐贲张羽死后，她就带着人悄悄出宫了。
她也不知道她出宫来能帮到独闇什么，纯粹就是出于对他的担心，想要告诉他注意安全。也想和见他一面，出于，对他的思念。
太监们也不懂医，但平常伺候主子，心思细腻，加之十公主自己，之前在相府，跟独闇学过一些处理伤口的知识，刚好这时情急，就用上了。
给独闇处理箭伤后，十公主一直都守在他身边。
独闇躺在帐篷一角，空洞地睁着眼睛，什么也不说，只顾默默地流泪。
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久，十公主就越战栗。
“独闇……”她轻轻拉拉独闇沾满泥土的衣袖，看着他手上被马绳摩擦出的血痕，想到他才刚被割过掌，心房就疼得不行。
“独闇，我们去找她就是了，你别不说话。”
独闇还是不吭声，慢慢闭上眼睛。闭眼时间，眉头皱紧，两汪潭水哗哗溢，洒在布满哀伤之色的清癯脸上。
“独闇，你要讲话呀……”十公主拉扯着他的衣袖，泪湿了整张脸却担心得无暇去拭。
“独闇，你不要这样……”十公主啜泣着嘤嘤地说，好像那个受到伤害的人是她自己，心疼坏了。
“我们去找，找就好了。”
然而独闇还是不吭声，始终都是闭着眼，皱着痛楚的眉头。不久，咳嗽声又响起。逐渐越咳越凶，嘴角流出血来，胸口随着震荡不断起落。
他手掌落到心窝口上，用力摁，用力揉。呼吸困难，痛啊，痛啊。
“独闇，独闇……”十公主更慌了，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艰难地咽着嗓子，又十分天真地说：“只要我在，短时间内就没人会伤害你和孩子的。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找她，我们去找她就好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公主找不到的人呢。”
“你不懂……”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独闇撑开眼睛，将十公主的手指头费力掰开。
他心窝子的那个疼啊，像是被打穿了好大的一个洞。
顺手将旁边的衣物抓到身边，抱成一团，塞在自己的心窝口，缓慢地翻个身。
“独闇……”
“你不懂，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