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双双被绑
“是。”
魏真微微拱手,便卷了袖子半跪在地上的尸首前,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一个蜡黄死灰的清秀书生脸露了出来。
她伸手在尸体几处略略摸索,又仔细查看了死者脖颈处的致命伤,便放下袖子起身回报:“大人,小人已检查完毕,确定死者死于他杀。”
此话一出,站在一边的两个妇人顿时又哭成一团。
李知府抬眸看了眼退至帘外的师爷,冷声开口,“你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哪里懂什么验尸?随口胡诌了几句就弄得整个府衙人心惶惶,就算你是温大人的家奴,也不该如此妄言!”
“知府大人莫急,小人既然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也要拿出相应的证据。”魏真勾着唇角,一边用手扒开尸首各处示意,一边沉静地开口。
“死者大约弱冠之龄,手心柔软略有薄茧,肩颈手臂肌肉松弛,体型偏瘦,应是常年提笔不事劳作。脖颈处有两处勒痕,其一位于喉结上方,勒痕下深上浅,绳索方向朝上,为缢死伤,另一位于颈部下方,勒痕平直均匀,于后颈处有交叉痕迹,此为他人勒死伤。”
“此案悬就悬在这两处勒痕上,自缢死者多双臂自然垂下,无挣扎痕迹,而被他人勒死则要挣扎,身上难免有磕碰,死者死于六个时辰以前,身上多处尸斑,勒死处尸斑颜色明显比自缢处较深,且多挣扎痕迹,说明死者的致死原因是被他人从身后勒死,后伪装成自缢而死的样子,毕竟不会有人无聊到把自缢身亡之人再拖下来勒一次。对吗,李大人?”
“这、这……”李知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目光畏畏缩缩地投向上首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真将尸体用白布盖好,抬眸看了眼温止陌,又继续说道:“之前文书生的娘子说她相公不日便要参加春闱,一个读书人与人结仇,左不过就是科考之中的竞争罢了,不知,文书生平日可有什么劲敌,或是与他实力相当存在竞争关系的人?”
话音刚落,整个府衙内外皆是一片安静,温止陌一行人皆是一阵莫名,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公堂帘后那个一身儒生服的师爷身上,而那师爷也不堪众人注目地跌坐在地上,面色已与死去的文书生的脸色无异。
还不等文书生的两个亲眷痛哭怒骂,温止陌抬袖朝自己带来的两个手下挥了挥袖子,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几不可闻的怒意,“立刻严查!”
婉拒了李知府留宿的邀请,寻找客栈的路上,魏真皱着眉歪头看着兀自走在最前面的人,“大人,刚刚在府衙上,明明所有人都隐约知道那师爷和文书生有过节,李知府之前一力包庇师爷,本身也很有问题,为什么不……”
温止陌脚步微顿,狭长的凤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的行人,抬手揉了揉魏真的头顶,目光沉沉,“阿真,访仙镇三十六具浮尸,其中几人是书生?”
魏真当即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突然双目圆瞠,轻声低喃:“竟有十三人……”
“你且知道便好,”温止陌拢着手继续前行,“科考之制沿用数百年,从乡试到殿试,参试者几何,能成为那凤毛麟角留京为官者又有几何?那些不得中的,最后多半都是回了原籍,在州府县镇寻个一官半职而已,只是这一官半职也全权掌控在地方州县官员手中,若州县官员本身也是为京中某一派人服务,那个中牵扯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阿真,你尚且年轻,无需钻这牛角尖。”
夜深时分,魏真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心中回想着白日里温止陌所说的话,之前访仙镇的浮尸案几乎是没有定论,而作为钦差的温止陌像是走了个过场一般,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只是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仵作所能知晓的。
温止陌的提点,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保住她的一条小命。
可若是入了京城,还能独善其身吗?
虽然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但一沾上枕头,魏真的眼皮子却越来越沉,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客栈头顶的瓦片突然发出一阵异响,睡在魏真隔壁的温止陌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清冽的黑眸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他立马翻身下床,从窗口掠出,对同样探出头的手下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地闪进了隔壁的窗子,快步走到魏真的床边。
床上的人睡意深沉,一头青丝散下,朦胧的月光竟然将她的脸上照出几分沉静秀美,温止陌微微抬手拍了拍,见她不醒,又扶起来轻轻摇了摇,却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俊挺的眉微微皱起,温止陌正准备将人抱起,一个黑影突然闪至身后,趁着他来不及撤手之际,一个手刀将他劈晕过去!
再次醒来时,魏真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束住,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却看见身前不远处躺着同样被捆住手脚的温止陌,再看看目前所处的破败小庙,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被人给劫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庙中无人看守,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她在路上无聊时打磨的柳叶刀反手割断绳子。刚获得自由,她立马扑到温止陌身边,一边按压他的人中,一边用刀割断绳子,等他终于有了反应,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大人,我们被人绑了!”
耳边温热的气息让温止陌瞬间清醒,一双剑眉蹙起,很快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他按着魏真的头将她塞进香案下藏好,眉宇间闪过一抹冷厉,“区区几只老鼠,就敢出来上蹿下跳。你在这藏好,数到一百个数再出来。”
还没等魏真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温止陌已经闪身冲出了破庙,她只从桌布上的破洞处看见门外人影翻飞,温止陌徒手对上几个黑衣人却丝毫不落下风,几柄银剑带着冷芒屡屡逼近温止陌,却在下一秒便被一掌劈在地上。
魏真这下对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毒舌难处又心思难测的男人多了几分了解,除了长得好、智商高外,武力值也是妥妥在线,勉强算是古代优质男……
等外面的打斗声渐渐消失,魏真从香案底下钻出来,走到破庙门口时看见那个衣角染血的男子正用他那冷白修长的书生手在地上的一具死尸的怀中摸索,片刻后从隐蔽的角落里掏出一封信来。
“大人,这是什么?”她伸着头凑过去,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突然一愣,“这字迹,好像是访仙镇的县令……”
魏真的话还没说完,温止陌突然将信塞进怀中,清冷的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警告:“魏真,此事莫要声张,以免惹祸上身。”
温止陌从未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魏真一愣,心里打鼓,默默地垂下了头,却在看到温止陌腰间的玉佩时突然愣了神。
这枚双鱼玉佩的雕刻手法,怎么和老仵作交给原身的那块兰花玉佩如此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