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司乐坊的红人
魏真还没看清来人，只是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孟云溪。
“大人，您异父异母的妹妹又来了。”
温止陌背对着她，几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眉眼稍弯。
孟云溪转眼便凑到温止陌跟前，见不苟言笑的温哥哥今日心情格外舒畅，便想趁着他的兴致让他陪自己去司乐坊看头筹选拔。
“温哥哥，今日是司乐坊半年一次的头筹选拔，听说这次的格外有意思，你同我去看看吧。”
孟云溪身着淡粉色罗裙，搭上同色的珠钗更显得小家碧玉，她本想上前去拉着温止陌撒娇，温止陌却向斜后方退了一步，恰好与魏真比肩。
“你就同我去看看吧。”孟云溪也不怕随从都看着，愣是拉住了温止陌的衣袖，抬了抬下巴，一双杏仁大眼盯着那俊秀的脸庞怎么也挪不开。
“我刚处理完公务，想去用膳了。”温止陌的父亲和刑部尚书是故交，他和孟云溪认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两家关系在这碍着，温止陌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拐着弯地说。
“司乐坊的点心也是小有名气的，听说又出了新的花样，恰好趁此机会去尝尝吧。”孟云溪不傻，听出了温止陌话里的意思，只是如今见他一面实在太难了，于是听懂了也当作没听懂，她今日就是铁了心要拉着他去司乐坊。
温止陌犯了难，微微转头，向身旁的魏真眨了两下眼睛，又用眼神指了指孟云溪，温止陌立马会意，原来是想让自己当救兵啊。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魏真本在想着说什么话才好，这边的孟云溪见温止陌不出声，干脆自作了主张，牵着他就要往自己马车里塞。
温止陌本可以一把推开她，只是他若一甩手，眼前的娇贵小姐定是要摔在地上，自己到时候没法跟刑部尚书交代。
温止陌任由孟云溪拉着到了车前，想起了魏真跟着自己也是一天都还没吃东西了，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魏真赶紧跟上。
“魏真，你也饿了一天，一同去吧。”
魏真本以为自己能下班回家了，没想到最后一刻还要被拉去当个垫背的，有苦都说不出。
“怎么是你？”孟云溪见眼前一身侍卫打扮的人居然能被温止陌主动拉着一起，十分震惊，等细细打量一番，发现正是那日在酒楼自称是仵作还跟自己顶嘴的人。
“正是小的。”魏真俯身行了礼。
“你不是说你是仵作吗？怎么在止陌哥哥身边当差了？”
“说来话长。”魏真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幸好温止陌出声打断。
“既然是侍卫，那你去骑马吧。”温止陌不让她再问，她一个官家女子也不好去牵扯些朝堂政务，孟云溪吩咐完便上了马车。
“你们暂且都先回去。”温止陌回过头，朝魏真身后的侍卫使了使眼色，利索地进了孟云溪的马车。
魏真没怎么骑过马，孟云溪的马车都掉头了她还在一脚踩着踏板怎么也翻不上去。之前给他送衣服的侍卫此时上前，托着魏真向上一撑，魏真得了助力才一屁股坐在了马鞍上。
“缰绳不用拽太紧，轻轻夹马肚子即可。”侍卫大致说了技巧，魏真一一照做，还算有点样子。
“啧，乡下来的一样。”孟云溪看魏真连骑马都不会还能来给温止陌当侍卫，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数落两句，转头又娇滴滴地对温止陌说道：“他这笨拙的样子，给止陌哥哥提鞋都不配。”
温止陌原本温润的眼神顿时冷若冰霜，淡淡开口道：“他是汝阳王钦点的人，你在怀疑汝阳王的眼光？”
说得难听点，温止陌的意思就是她狗眼看人低。
“没有没有，止陌哥哥误会了，小翠，倒杯水来。”孟云溪压根就想不到这小仵作还有些来头，不敢再议论，忙扯开话题。
小翠倒了水本想递给温止陌，却被孟云溪接过，杯盏由她转手才到了温止陌掌中，马车已经驶了些距离，难免有些摇晃，温止陌杯中的水却没洒出丝毫。
温止陌昂首一饮而尽，窗户边多了一人一马，魏真得了骑马的要领，很快赶了上来。
孟云溪取过温止陌手中的空杯再倒满，马车的车轱辘碾上一块石头，车身一震，孟云溪整个人猝不及防往温止陌那边栽去，温止陌伸出手去托住她，盛了水的杯子磕在他护腕上，茶水溅湿了袖子。
“对不起……”孟云溪嘟囔着嘴，一脸委屈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心疼，发现温止陌袖口湿了小半边便往他那挪了挪，取出自己的锦缎帕子帮他擦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手指蹭过了温止陌的手背，姿势暧昧至极。
魏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马匹，时不时往马车里瞟两眼，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这马车分明是朝前倾的，孟云溪偏偏靠在了温止陌身上，一看便是故意的。
“不知孟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男女授受不亲’，还是说早已有了婚约，不日就要嫁给温大人了？”
“胡说什么？我待字闺中，止陌哥哥也尚未婚配。”孟云溪被魏真这么一说，顿时红了脸，羞得绞紧了帕子。
“两人郎才女貌，登对得很，若是成了，做媒的赏银算我和这车夫一份可好？”魏真话说得好听，实则却在暗中嘲讽孟云溪，顺便还搭上了温止陌。
孟云溪还以为就是字面意思，不好意思地垂着头，一脸娇羞。
“咳咳——”温止陌倒是听出来了，轻咳两声示意魏真住口，魏真也不敢再说下去。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了司乐坊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锣鼓喧天，很是热闹。
孟云溪和温止陌两人下了马车，魏真本以为温止陌要来接她一手，结果并没有，只好颤颤巍巍从马背上下来，将绳子交给车夫让他去拴好马匹。
司乐坊里围满了人，三人钻着空子好不容易挤到了台子前，台上的俏佳娘身着大红色戏服，头顶一副点翠头面，嘴里的台词还没传到众人耳中就已经被络绎不绝的夸赞之词盖住。
“今日的魁首定是她无疑了。”
“就算是最后一个登台也照样艳压群芳。”
能让在场众人如此痴迷的艳丽女子，正是当今司乐坊的红人——玉儿。
魏真吸了吸鼻子，本以为挤在人群里得就着一股汗味儿，但总觉得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掺杂在其中，于是趁着孟云溪的注意全在戏台子上，扯了扯温止陌湿哒哒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