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猫一般发绿的眼睛
皮七爷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啃着什么东西。
看得我们心惊肉跳的，我伸手去关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皮七爷转过身来。
就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
根本没有白蜡烛，他在啃的，是自己的手指头。
他的一只手已经啃秃了，另一只手上只剩下一个大拇指了。
我吓坏了，不过为了不惊动他，我悄悄把门合上。
皮七爷也只是转了个身，仿佛并没有向着门口过来。
只要关上门，再去找我爷，应该就可以对付皮七爷了。
我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惊动皮七爷，关门的时候特别小心，生怕惊动了皮七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皮三五惊叫了一声：“妈呀。”
这他一叫，把我也吓一大跳。
都说人吓人吓死人，现在就是最好的实证。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门给松开了。
我一回头，正要便看见皮三五指着房门吃吃地说道：“眼睛，眼睛。”
我再回头的时候，便看到一双眼睛。
这眼睛仿佛猫眼睛一般发绿。
这绿眼睛不停地骨碌着，最后定在我的身上，那贪婪的目光之中含着死亡的威胁。
是皮七爷，皮七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房门边上，正趴在门边往外看。
我用力拽门，可是皮七爷那没指头的手却已经垫在了门缝之中。
他的力气很大，而且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拿着秃了的手往外探过来。
他似乎想要抓我，但那已经变成机器猫的手根本抓不到我，可是我却也不能松开房门，因为只要一松开，他就整个窜出来了。
我就这么死死拽住房门的门把手，而皮七爷也是努力往外探着身子。
皮三五在我身后吓得哆哆嗦嗦，也不上来帮忙。
我叫道：“三五，快过来帮我拽门啊。”
皮三五这才回过神来，跑过来拽门。
我们两个人的力气加起来却不如皮七爷一个人大，若不是他现在脑子不算太灵光，用力的方向不对，他早就挤出来了。
而且更让我感觉郁闷的是，皮七爷的力气仿佛无穷无尽，而我们两个拽了一会儿，都感觉有些脱力了。
我叫道：“三五，我拽着，你去拿锄头。”
皮三五啊了一声：“你行吗？”
“别废话。”
皮三五这才松了手，跑去找锄头了。
他一松手，皮七爷就完全占了上风了，这时候他的肩膀和脑袋都从门缝里挤出来了，嘴巴不停张合，似乎想要咬我的手。
眼看他就要咬到我了，可是皮三五却好像一去不回似的，半天没有动静。
我一边死拽着门把手一边喊：“你快点啊。”
皮三五却叫道：“没有锄头，柴刀行不？”
要不是我脱不开身，我非得踢掉这小子的蛋蛋不可，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知道变通。
我说一声行，皮三五拿着柴刀便跑过来了。
就在这时候，皮七爷整个脑袋都出来了，他张嘴向着我的手腕狠狠咬过来。
我吓得一松手。
门开了，皮七爷由于惯性一下子跌出门外。
我叫道：“砍。”
可是皮三五却站着不动。
眼见皮七爷要爬起来了，我又叫了一声：“你特么砍啊。”
皮三五却带着哭腔说道：“我怕我爷啊。”
我算是服了，也没顾皮三五，扭头就逃。
皮三五也紧跟着我就往外逃。
跑了几步，他惊叫一声，突然就扑倒了。
我一扭头，但看见皮三五倒在地上，皮七爷正抱着他的腿往回拽。
皮三五这回真哭了：“爷，你别拽我，再拽我真砍你了。”
可是皮七爷哪里听得懂啊。
皮三五怕极反怒，真就举刀向着皮七爷砍去。
这柴刀一下子砍在了皮七爷的脊椎上面，皮七爷一挺，便不再动弹了。
皮三五急忙爬着逃开，一边爬一边喃喃道：“怎么办？我砍了我爷。”
等他完全挣脱了皮七爷站了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又回到了皮七爷身边，似乎想要去查看皮七爷的伤一般。
我一下子想到了长贵他们，他们虽然会在被打之后暂时失去行动力，但是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我大叫：“回来。”
我的话音还没落，皮七爷一跃而起，向着皮三五扑了过去。
这下子把皮三五结结实实给抱住了，而且皮七爷一扑之后，嘴巴就向着皮三五的脖子凑去。
我心一沉，心想皮三五这次要完。
我都能想象得到皮三五大动脉被咬断，血流如注的惨状。
就在这时候，突然就听到皮七爷一声低吼，竟然松开了皮三五，扭头就跑。
又听我爷说了一声：“老皮，对不住了，你好好往生去吧。”
说话间便看见一张米筛向着皮七爷的头上盖去。
皮七爷似乎很畏惧这米筛，重新窜回屋里。
米筛落了一个空，皮七爷也被逼进了屋内。
我爷却也不着急去追赶，手里拎着一只布袋子，从布袋子里抓出一把把洁白的糯米，向着地上洒去。
白花花的糯米在地上流淌。
我们几乎都知道，糯米是克僵尸的，洒了糯米，就代表着皮七爷不是活人。
我爷把糯米撒完了之后，转头对皮三五说道：“你爷爷的包裹还没烧吧？”
包裹，其实就是死人生前的衣服。
本来是在人死当天就要拿去烧掉的，可是这皮老太君却非要让皮七爷的尸体停七天，而且还不让烧包裹。
她的意思是反正停七天这皮七爷还是会回魂的，到时候还了阳省得重新做衣服。
皮三五连忙点头。
我爷说道：“抱着包裹去村头路口烧掉，烧的时候顺带把这个也给烧了。”
他说着把米筛捡起来，递给皮三五。
皮三五拿着筛子，又去找他爷用过的衣服，把它们全放在筛子上，转回头来对我说道：“锅子，你陪我去呗。”
我看一眼我爷，我爷点了点头。
其实我真不愿意跟着皮三五走，他这家伙是个怂包，我胆子也不大，这两个人凑一起，说不定碰到什么就相互吓唬，到时候说不定还真得吓死一个。
可是我爷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只好听着。
因为我看到我爷的脸色相当凝重，估计这皮七爷的事情还没这么快完结，我要留在这儿反而是个累赘。
跟着皮三五往外走，到了村头的路口。
这路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樟树，前些年被雷劈了一半，另一半仍然顽强生长着。
皮三五把筛子往地上一放，一件件衣服往外拿。
拿一件他就掏一件的兜，结果还真让他掏出好多东西来，一件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两张一百块钱来，还有一个口袋里掏出半包蝴蝶泉。
他一个个口袋都掏个遍，把这些零碎全都揣进自己兜里。
然后他拿出蝴蝶泉香烟来，递我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用打火机点着了。
然后他把打火机往一件的确凉衬衫上凑，点了十几下，却还是没点着，最后勉强点上了，一股焦臭味道弥漫开来。
皮三五把一件件衣服往着了火的的确凉上压，过了一会儿把所有的衣服都点着了。
我们在一边等着，这烧包裹必须把所有衣物都烧干净了才能离开，要不然这衣服一半留在阳间一半留在阴间，那亡人可穿不了。
以往我看别人烧包裹，这衣服可是烧得很快的，可是今天却很是古怪，不但烧得慢，而且这火焰也不对劲儿，竟然是隐隐的绿火。
皮三五战战兢兢说道：“锅子，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一听皮三五这么说，也打起退堂鼓，反正这也不是我家的事。
从地上捡起一根青竹竿来，把衣服堆挑松了，让火稍稍旺了点，然后我丢下竿子，跟着皮三五往回走。
刚走两步，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一个笑声。
这笑声阴阴的，让我鸡皮疙瘩一下子浮上来，我打了个寒战。
这声音并不像人声，但是我却感觉这比突然有人在我们背后笑还恐怖十分。
因为我分辨出来这声音来自夜猫子，夜猫子在笑。
老话说，不怕夜猫子哭，就怕夜猫子笑。
这夜猫子一笑，就预示着有大祸临头。
而现在这夜猫子笑得相当诡异，我们在树边烧包裹的时候，它却是闷声不响，可是我们烧完包裹要往回走的时候，它突然就笑起来了。
皮三五听到这笑声，吓得叫了一声妈呀，拔腿就往前跑。
我可不想被他落下，也赶紧往前追去。
刚追了两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扑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高处坠地，我下意识转头一看，这一看，顿时吓得我亡魂皆冒。
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火堆边上，伸手正在扒火堆。
我吓坏了，也没敢回头，赶紧撵上皮三五，快步往皮家跑。
刚一进皮家，就看见八仙桌上四个角上摆着四根白蜡烛，皮老太君坐在正堂的交椅上不停哆嗦，她的面前一地白米。
而我爷却恭恭敬敬站在一边，就这么看着这皮老太君哆嗦。
皮老太君终于哆嗦完了，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如电，扫过屋子，仿佛可以看穿一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