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的名字叫江莱
“余笙，你们这小俩口怎么了？”
江莱莫名悲伤泪下，而我捧着相框看着她一眼骇然。对此，王鸿飞也连忙走了过来。
“这……这小姑娘是怎么了，我真的就骂了她一句而已，她怎么哭成这样了？”
婆娘叨唠着，可没有人接她的话，而她似乎也觉得没意思，没有再继续嚷下去了。
而对于王鸿飞的话，我并没有回答，脑海里此时一团乱麻。王鸿飞觉得有些奇怪，随即拿过了我手里的相框。
在看了里头的那张全家福照片后，王鸿飞的脸上也是一脸愕然，他吃惊地朝江父问道，“老江，这……这是你跟你前妻的照片？可当初你请我帮忙时，可没告诉我你有两个女儿啊！？”
江父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他的婆娘，见婆娘没有再骂街的意思，叹了口气，“我家本来就有两个女儿，她们是一对双胞胎，两个人出生只差了几分钟。那年我媳妇出事时，被那道士拐走的是小女儿，而大女儿正巧在她外婆家。可当时你没有问，我也不好多说。”
“那……那你的那个大女儿呢？现在在哪里？”王鸿飞再问。
对此，江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悲痛的情愫，“我这命苦啊！媳妇死了，小女儿被抢了。本来我还想着能和大女儿相依为命，可哪知道……没过多久，这大女儿跟她外婆去镇上赶集时，却又突然走丢了，到现在都音讯全无！”
“哎，也不知道她们俩姊妹现在怎么样了，被那人贩子拐到了哪里，还有没有活着，过得好不好……”
听了江父这话，王鸿飞也是不免一声叹息，连忙安慰起了他。
二人的这番话谈我全都听在了心里，我看着依旧哭泣的江莱，身体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照片里的那两个双胞胎的女孩，我确实是见过的，可我见到的并不是她们本人，而是两个泥偶！
就在江常春死的那天，我在他家的佛龛上曾看到过两个一模一样的泥偶。
那俩泥偶是一个小女娃的形象，做工非常精致栩栩如生。后来江莱去阴阳间来找我，她的身上也随身带着其中的一个泥偶。而且她还告诉我，这泥偶是江常春为她捏的，带在身上是作为缅怀。
正因为如此，我对那俩泥偶印象极为深刻，可它们的模样，却是和照片里的这对双胞胎女孩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就是特意照着她们的样子捏出来的一般！！
江父有俩个女儿，一个被江常春拐走打了人桩，一个在赶集时走丢音讯全无。可偏偏十八年后，江常春的身边却莫名多出了一个女儿，还将她嫁给了我！
照片里的双胞胎女孩，供在佛龛中的那一对泥偶……
看着江莱此时满脸的泪水和满眼的哀伤，我始终难以说服自己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我颤颤巍巍地回过了身，张了张口，“江……江叔，您的大女儿，她……她叫什么名字？”
“哦，她的名字叫江莱。如果她还活着，应该和这位姑娘差不多大了。”
江父伤情怅惘，江莱眼中的泪水也在这一刻犹如决了堤，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她的名字叫江莱……
我感觉自己像是遭了雷劈一样，整个人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而王鸿飞也是一个踉跄，脸色煞白，“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我的思绪一下子乱透了，江莱她有着和全家福里的女孩一模一样的泥偶，有着和那女孩相同的名字。而在看到这张全家福后，她突然泪如雨下……
难道说，从我认识她到现在，江莱自始至终都是在说谎，她其实并不是江常春的女儿？而她真正的生父，莫不成就是面前的这个农汉子？？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却让我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可越是这么想着，这种想法在我的脑子里却变得越发真实。
万分惊骇中，我缓缓看向了江莱，牵强着露出了一丝笑容，“媳妇，告诉我……这些都只是个巧合，只要你肯说……我就相信你。”
可对于我的话，江莱没有回答，她朝江父张了张口，却终究将自己想说的咽入了喉。
而随后，她带着一抹无尽怨念的目光朝王鸿飞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见此，我也顾不得理会这儿的事了，赶忙朝她追了上去。
“哎，天造孽呐，这他娘的都什么事呀！！”
对此，王鸿飞也是骂了一句娘，当即跟着我追了出来。
江莱一路跑着一路哭着，她跑得很快，饶是我和王鸿飞使了吃奶的劲追她，都始终没能跟上她的身影。
就这样，我不知道追了多久，而等到我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时，江莱终于停了下来——有一个老人出现在了她前方的大路上。
这个老人眼睛瞎了，两个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他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打着红灯笼，看上去格外怪异。
这个老人，正是先前害死江常春的老瞎子，他是枫树岭的灵圣！！
见这老人突然出现，原本还万分焦急的我陡然瞳孔紧缩，而从后头赶过来的王鸿飞也停了下来，脸色一下子沉了。
然而，这灵圣此时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是完全冲着我们来的，他手里的红灯笼朝向了江莱。
“姑娘，该知道的东西，你都知道了吧？”
江莱啜泣着点了点头，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她往前走了两步，竟然站到了灵圣公的身边！
这……这江莱和灵圣公居然是一伙的！！
突来的变故让我猝不及防，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江莱，始终难以接受这一现实！
“江莱，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打击，朝着江莱大喊了起来。
江莱脸上的泪水犹在，她朝我露出了一个凄婉的笑容，“余笙，对不起……其实我从小就知道，江常春并不是我的父亲……”
江莱告诉我，先前她带我去的四合院并不是什么荒宅，而是她在阴阳间的家，自打十八年前她被江常春在赶集时拐走后，就被带去了那里。直到四天前才让江常春从阴阳间带了回来。
而就在那天，当江常春被我父亲叫走时，枫树岭的灵圣找到了她。
灵圣公告诉她，她的妹妹其实在十八年前也被江常春拐走，被淹死在河里打了人桩。
可江莱不信，没有把灵圣公的话当真。可她已经厌倦了不见天日的日子，当江常春突然说要把她嫁给我时候，江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她以为嫁给了我，就能够摆脱江常春的控制，开始自己的生活。
可在结婚当天，灵圣公出现在了兴田桥上，把她的魂扣在了桥下，她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灵圣公所说的一切是真的，所以她代替妹妹困在了桥下，让妹妹得以脱身，随后又让我父亲救了上来。
事后，灵圣公害死了江常春，江莱在他的尸体面前哭泣，可她不是为父亲而哭泣，而是为自己的妹妹而哭泣。
江常春下葬了，可妹妹还在恨着那个见死不救的王鸿飞，所以灵圣公就去找了王鸿飞，结果却让我们逃进了阴阳间。
灵圣公入不得阴阳间，所以就叫来了江莱。
江莱还想再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可她却忘了回家的路。所以当王鸿飞找上门来时，她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以向女娃生父求救为由，让王鸿飞带她去了大荷村，来到了大荷村的江家。
在那儿，她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家，看到了那张曾经的全家福，看到了那条儿时就相伴的老黄狗，看到了自己亲生的父亲。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村口看着自己母亲的坟头怅然若失，她才会在照片面前掩面哭泣，她才会出现在这里，站在了灵圣公的旁边……
关于这一系列事件的原委，其实早在看到那张全家福时，我就已经猜出了大概。可江莱毫不避讳地将这一切直白地说了出来，却是让我始终无法接受——只因江莱是我的妻子，是我以为可以照顾一辈子的妻子！而她嫁给我的初衷，只是为了摆脱江常春，仅此而已。
说完这些后，江莱收干了眼泪，她眼里的怨念与忧伤，逐渐被一抹冰寒的东西逐渐取代。
灵圣公的红灯笼在风里晃动着，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干瘪的笑容，“世道轮回，因果报应，蒙了尘的得沉冤，造了孽的得业报。王鸿飞，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躲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