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恩怨
王妃坐定后，平复了一阵才悠悠讲起来。
“从前，在贺兰山下广阔的天地中，有个神秘的王朝，王朝立国近两百年，有个低调又响亮的名字叫大夏国。他们拥有河西走廊广袤无际的牧区，拥有天下第一迅捷的骑兵铁鹞子和强大的神臂弓。”
“哎哎哎，我知道，你说的王国叫西夏，你说重点就好。”少年耐心也不好。
王妃没理他，继续讲：“可是这片土地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和戈壁，连年旱灾饥荒，仅有的河套平原保证不了他们的生活，为了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历代的皇帝都会对外发起战争。大夏国从开国之日起，他们的子民就承受着频繁的，无数的战争。
大夏国的武士虽然勇猛，可是人口有限，长期的战争导致人口锐减，时间长了根本无力再对外发起长期战争。他们和宋人作战，和大辽作战，宋人把他们称为夷狄。连年的战争，国内怨声四起，士兵的锐气渐消。
一晃眼就到了大夏国最后一个皇帝，这个皇帝的汉文名字叫李睍，藏文名字叫多杰华。多杰华皇帝有个女儿叫香河公主，公主从小生活的无忧无虑，她长得可真漂亮，大夏国人称她为月亮女神，她是他们大夏国有史以来最美丽的一个公主。
皇帝很喜欢公主，当作珍珠般宠爱。
公主长到十八岁，遇见了自己喜欢的情郎，他们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
后来北边的蒙古人羽翼日渐丰满，虎视眈眈，他们看中了大夏国优越的地理位置，对他们发起了六次征战，大夏国士兵勇猛作战也都勉强应付过来了。到了第七次征战的时候，蒙古人的大汉决定亲自领兵远征，多杰华皇帝陛下坚守了半年，直到城中粮食用尽。
那年春天，祸不单行，又遭遇了地震，大夏国都城兴庆府（今银川）宫室倒塌，多杰华皇帝陛下只得向蒙古人投降。
蒙古人征战所到之处皆要屠城，烧杀抢掠寸草不生......”
“停停停，不要说什么大...国，直接说西夏就好了，我听的累。”少年出声打断她。
“于是他们美丽的公主，为了西...夏国，为了她的族人，她告别了皇帝陛下，告别了自己的情郎和女儿，把自己敬献给蒙古大汉。
可是公主在和大汉新婚之夜，那个...那个...”
“喔，就是行房的时候，这个我知道。”少年轻描淡写说，见王妃有些诧异看着自己，摸了摸鼻子，懒懒地掩饰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
“好好好，你继续，继续，我不打岔你了。”少年摇摇头。
“就，就那个的时候，把大汉的命根子咬掉了。然后没过几天，大汉就死了。
可是蒙古人怎能善罢甘休，他们的大汉死了以后，新的大汉窝阔台便对西夏王族进行了毁灭性的屠戮，杀了他们投降的皇帝，烧了他们的城郭，毁了他们的王陵。
他们......他们，杀红了眼，杀了他们八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遍地白骨蔽野，数千里赤红。”
王妃眼泪汪汪，讲着讲着，最后哽咽啜泣起来。
“？”少年手中端起的茶碗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嗯，历史上好像也是有这个传说。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见王妃又诧异的看着自己，少年摇摇头，“当我什么都没说。”
又问她：“然后呢？”
王妃幽怨的眼神暗淡无光，沉沉坐了好一会，擦拭了一阵眼泪，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就是香河公主的那个女儿，我的名字叫李青漠。”
阿岩把手中的茶碗‘当’的一声墩在桌子上。
之前还以为她神神秘秘跟自己一样，是不是来错了时空，没想到是个西夏皇室后裔。
看她的样子，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但你这故事跟我又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告诉我？”少年忍不住问。
“因为我要你帮我去元军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
“帮我去找一个叫李恒的人。”
“李恒？”
“嗯，他是我，是我......”王妃欲言又止。
“说话能不能痛快点，一次说完，你这是要急死人的。”
“他是我...情郎。”
“？”
“西夏亡国的时候，我还很小，我被多杰华陛下藏了起来。后来我便隐姓埋名认识了李恒，他也是西夏人后裔。那时候蒙古人恨不得杀光所有的西夏人，所以西夏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再后来我就和李恒失散了，为了逃避蒙古人，我不得已，后来辗转入宫做了宫人。
再后来，我就做了侍御，后来做了美人，修仪，再后来就做了娘娘。但是我在入宫前，我和李恒......有个孩子，如今.....那孩子怕也是跟你差不多年纪了吧。
从临安逃出来的时候，我本想找个机会永远消失，却被李恒的人见到了，他找人悄悄来找过我，要我跟他们走。
但当时我不愿意走。因为我这半生漂泊，是宋人给了我最安稳的日子。虽然陛下生性风流，他这一生的女人多到怕是他自己也数不过来了吧。但我自己却当我还是他的宸妃，行朝虽然飘零至此，却从不曾有亏待过我。后来李恒见说不动我，他就投靠了蒙古人，”
王妃讲到这里，目光中透露着恨意，咬牙道，“如今他认贼作父，怕是......怕是对行朝要开战了。但我心中委实不愿意他投靠蒙古人来打宋人，我这一生孤苦无依，活到现在早已经别无所求。只是我们西夏虽然和宋人打了百十来年，但也绝不会有屠城这般深仇大恨，我们西夏人的仇人是蒙古人啊。”
王妃抽抽嗒嗒着又说：“所以我从不愿意他们喊我宸妃娘娘，我愿意他们喊我王妃，这样，我才能记住自己是个外藩的公主，记住我的仇人是蒙古人。”
“？”阿岩整理了一下思路，从王妃这乱七八糟的故事里总结出来两点。
一，她和李恒的关系其实就是没有关系；
二，她想劝阻李恒不要帮自己的仇人攻打小朝廷。
可是自己的身份也很尴尬很低微，现在不是正被陆秀夫架在火炉上煎烤着，我如何又能帮你呢？再说了，就算李恒帮不帮蒙古人，南宋行朝也会在十几日后灭亡。
想了想，少年问她：“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低微的人。”
“你身份特殊，你......是相公恩公的孩子，你别看他好像对你不好，其实，其实这船上连他自己都让了你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