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死呗
过了一会儿,赫连骁祁招手高侯敏,跟他耳语了几句。
高侯敏应了一声,又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去传话。
直到宴会结束,赫连骁祁一句话都没有说,连膳食也没有用,只喝了几杯酒。
百官也很识趣地没有跟赫连骁祁说话,只私下里谈论着什么。
赫连骁祁回到寝宫蟠龙殿,高侯敏要吩咐人伺候赫连骁祁午休,却被赫连骁祁拒绝了。高侯敏见状,便挥退了寝房内的闲杂人等,只余下他们二人。
高侯敏对赫连骁祁说道:“陛下是否为那个女子而烦心?”
赫连骁祁站在屋子中央,皱着眉头说道:“高侯敏,你觉得,她是她吗?”
高侯敏摇了摇头,说道:“回陛下,小人不敢欺君,小人着实是看不出来。不过从面上来看,小人以为,她,不是她。”
赫连骁祁说道:“你说,她是不是没死,所以,现在向孤来寻仇了?”
高侯敏说道:“陛下,当年张家的人,无一幸免,可都是当场确认过没了气息,又停了三日,才叫人入土的。小人以为,人死三日,已无复生的希望。若是陛下不放心,小人这便命人到地里去看看,看她的棺椁是否还安然无恙。”
赫连骁祁抬手挥了挥,说道:“罢了!是孤,负了她,又如何叫她死后不得安生了?”
赫连骁祁:“她跟她长得,是真的很像,尤其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算算日子,若是她现在还活着,她现在,应该有二十三岁了吧?今日这女子,看着就只有十七八岁。人的相貌再如何改变,这骨骼是不会缩回去的。因而,孤才认为,她不是她。但是……”
高侯敏说道:“既然陛下认为,今日这女子不是她,陛下又何须再烦心了?”
赫连骁祁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你相信,天意吗?”
高侯敏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这些玄说,小人可信可不信,大多以敬重为主。有些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可有些事情偏偏又说不清。”
赫连骁祁又不说话了。
高侯敏迅速打量了赫连骁祁一眼,已然读懂了他的心思。
于是,高侯敏说道:“陛下是否在担心,她是她的化身,所以让陛下觉得……”
赫连骁祁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高侯敏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小人不见得会是如此。小人今日在禄丰殿观这女子的言行举止,除了相貌与她相似之外,其他的……”
高侯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看她穿着打扮很奇怪,的确不像是我们这里的女子。”
赫连骁祁说道:“她出自书香世家,自小就性子婉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织女红无所不能,是众贵妇口中夸赞不已的大家闺秀。如若不是孤下了多番心思,只怕她也不会成为孤的人,也成就不了孤如今所拥有的一切。但……”
后面的话,赫连骁祁没有再说下去,脸上又浮现出悲伤的神色来。
但,高侯敏知道赫连骁祁的意思。
高侯敏说道:“为帝王者,总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能坐上这个位子,就得有些狠手段。相信,张贵妃也能明白陛下所做的一切。”
赫连骁祁摇了摇头,说道:“不!孤始终忘不了,当年她离开孤的时候,她眼中的那种决绝……她一定是伤心透了,对孤失望透顶,她又怎会明白孤的无奈?所以,她临死之时,还诅咒了孤。”
高侯敏劝慰道:“陛下,小人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诅咒有用,岂不是天下大乱?”
赫连骁祁说道:“她诅咒孤,终生不得真爱,没有人会对孤真情实意,孤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高侯敏又笑着说道:“别的,小人尚且不知。但是,若要说真情实意,小人对陛下,那可是忠贞不二,天地可鉴!”
赫连骁祁只摇头说道:“不是这个!不是你说的这个!”
赫连骁祁抬手扶额,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道:“哈!孤有些累了,你退下吧!孤想静一静!”
“是!”
高侯敏应了一声,然后轻轻退出了寝房。
赫连骁祁从怀中摸出一个大红色的香囊来,眼睛看着香囊出神。
香囊上面绣着一簇簇的各色花朵,是当年张贵妃与他定亲之时,张贵妃亲手绣给他的定情之物。
张贵妃出生之时,恰逢院子里的竹子拔高长叶,小竹丛生,她父亲见景生情,便给她取名叫“簇簇”。
而赫连骁祁追求张贵妃时,夸她是花团锦簇,不知究竟是哪朵鲜花。张贵妃听了满心欢喜,时常作花簇的诗词歌赋,绣的也是各种团花。
如此美好之女子,哪有男子不爱慕之?
赫连骁祁是喜欢张贵妃的,对她的情意也是真的。但,比起江山帝位来,赫连骁祁还是选择了辜负美人,亲手葬送了红颜。
自从张贵妃被处死之后,张贵妃的音容笑貌会时常出现在赫连骁祁的脑海中,在他的耳朵里,在他的眼前。赫连骁祁每次都想伸手去抓住张贵妃,最终还是一场空。
那一边,张簇簇和张飞飞被押到天牢,看着周围的环境,张簇簇瞬间就没了逃跑的心思。
张簇簇对张飞飞说道:“诶,现在该怎么办啊?”
张飞飞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茅草堆上,说道:“什么怎么办?等死呗!”
张簇簇惊道:“什么?还是要死?刚才……刚才在大殿上,那个皇帝可没有杀人的意思啊!”
张飞飞说道:“都说了,今天是祭祀,不宜杀生!先养一个晚上,明天就要行刑了。”
张簇簇不死心地说道:“不会吧?我都跟那个皇帝解释了,他也没有什么表示啊!”
张飞飞埋怨道:“都怪你!要是你好一点说话,伏低做小认个错,也许皇帝陛下一时开恩,就饶了我们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上午血霉,居然碰上你这个扫把星!”
张簇簇叫道:“喂!我没有好好说话吗?我的态度还不好吗?实在是……这个事情,不就是这样解释的吗?是他们自己不相信啊!这也能怪我吗?倒是你!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倒要来怪我了!你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些瞎话都不会编?”
张飞飞说道:“怎么编?我来这里才多久,我能编出个什么一二三来?还说瞎话呢!你以为,这里是讲文明、讲法律的地方吗?皇帝陛下一开口,要谁死,谁就死!”
张簇簇说道:“那你还叫我瞎说!”
张飞飞辩解道:“我哪里叫你瞎说了?”
张簇簇说道:“你当时对我挤眉弄眼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张飞飞说道:“不是!是你自己误会我的意思了!”
“你……”
张簇簇气急,抬脚将地上的茅草往张飞飞的身上踢去。
这茅草堆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了,许是之前受了潮,即便现在天气干燥,依然是一股子霉味,其中还有许多碎屑,刺激得张飞飞连连打喷嚏。
“啊……嘁!啊……嘁!”
张簇簇又走到牢门边来,对外面喊道:“喂!有人吗?我饿了!你们还不管饭的吗?”
不多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还不到开饭的点呢!你一个要犯,还敢大声问外面要饭吃?活腻歪了吧你?”
张簇簇说道:“我不是要饭的,我只是……我只是暂时被关在这里而已!再说了,就算我现在坐牢,你们也得管饭,不是吗?皇帝陛下还没开口说要杀了我,你就开口说要杀了我了,难道,你比皇帝陛下还大?”
吓得狱卒赶紧看了看四周,然后对着张簇簇低声喝道:“不许乱说话!找死啊你?”
张簇簇说道:“我不找死,我找饭!”
狱卒咬牙切齿地说道:“等着!”
刚走了两步,狱卒又回过头来对,张簇簇恶狠狠地说道:“不许乱说话,听到没有?”
张簇簇撇过脸去,只当没有看见狱卒的眼神。
张飞飞看着张簇簇,冷哼一声,说道:“你今天命大,不会死。就算你今天不会死,说不定哪天你就会被你自己的嘴巴给害死!都进到这个地方来了,还这么豪横!”
张簇簇说道:“你以为,进到这个地方来了,对别人卑躬屈膝,就能出去吗?就能免死吗?我要争取一切既得利益!真是的,你见识浅短,给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嘁!”
说完,张簇簇双手抱在前面,满脸的嫌弃和鄙夷。
张飞飞很是不满地说道:“怎么?你大学生,了不起啊?大学生就见识多了啊?小爷我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有见过?”
说着,张飞飞骄傲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张飞飞继续说道:“倒是你这个书呆子,没进入社会,能有什么见识?你也不过是一个体训生罢了,知识文化比我好不了多少!”
张簇簇双手叉腰,说道:“比你多,就是多,怎么样!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