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谁人之过
自江宁城去往望门山的路上,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马车的车夫恨不得把车赶得飞快,一道黑色的身影,驾着轻功,跟在马车后面,一会儿跳到树上,一会儿落在地上,足见刚刚接触到事物,马上纵深飞起。
这档子轻功没个十几年的功底是练不出来的,车夫不由得暗暗佩服。
车内的一片肃静,沈洛已经被马车左摇右摆弄得胃中翻腾,坐在对面的君昊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本应该坐在君昊身侧的叶飞璃正驾着轻功赶马车,取而代之的是陈墨这个小孩。
沈洛觉得整个人都要受不住了,赶忙喊了停车,车夫听见也没敢耽搁,立刻就停下了车。
沈洛掀开帘子就吐,差点儿没吐在车上。
呕吐声一声接一声,叶飞璃站在他身旁,双手掐腰喘息不停,寒冬腊月,她额间的汗一滴接着一滴,她忍不住用袖子擦了几下,擦完似乎好了些,高声问道:“天哥儿,我能不能先走了一会儿?”
君昊冷冰冰说道:“不能。”
沈洛呕吐的间隙,也跟着问道:“天哥儿,让她上车吧!又不是没有地方。再这么赶车,我非得把胃吐出来,Yue~!”沈洛说着又开始呕吐,早上的饭食基本吐光了,现在就剩下酸水了。
“别,别,不是天哥儿不让我上车,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等你一会儿!”叶飞璃说着,给沈洛敲了敲后背。
“要不,我下车”陈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给他让个地方,这么跑下去,就是再好的轻功人也要跑废了。”
“我说过从今日起,我在哪儿你在哪儿,不能离开我半步,”君昊的语气中带着威仪,不容半点怀疑。
“是……”陈墨缩着头,像个小鸡一样。
“天哥儿,我就纳闷了!”沈洛从马车里找到一个水壶,漱了漱口,“那日在府衙里,你明明和叶太尉交代了,不过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没什么大不了,为什么他还是……”
沈洛想到何家住了口。
“我的错,我的错,”叶飞璃接过话茬,“跟天哥儿没关系。”
君昊听闻有些生气,却不想再加重叶飞璃的处罚,质问沈洛道:“走不走?要不你和叶飞璃一起?”
“别别别!”沈洛赶忙拦道“我可没她那两下子!”
说罢,沈洛给叶飞璃一个同情的眼神,掀开帘子,上了车。
虽然才七八岁,可作为旁观者,陈墨知道,这件事情其实和叶飞璃无关。
君昊到达府衙时,叶太尉已经在府衙里坐了一会儿了。
巡防营的人来报时,也只是说了来龙去脉,陈墨作为“帮凶”,自然被叶太尉提审了一遍。
他怕招出何为洋惹出祸端,所以一直在一力承担,直到叶太尉不紧不慢地问道:“我听说你在文渊书院里,总挨人欺负,是何为年欺负你么?”
这可不对!欺负他的何为年的兄长——何为洋。
何为年可是全文渊书院最好的学长,平日里对他照拂有加,为人亲和,陈墨不会的问题经常跑去问何为年,谁欺负他,学长也不可能欺负他。
陈墨摇了摇头。
叶太尉似没看到一般,“你不出声,那肯定是了!”
陈墨有些激动,“不是的,叶太尉。”
叶太尉笑容可掬地问道,“那是谁呢?你这浑身上下的伤痕,都是谁打的呢?”
陈墨跪在地上,哀求道:“太尉大人明鉴,这些伤痕都是我自己打的。没人欺负我!”
“既然如此,那就结案吧!”叶慎假装道,“此事牵连的人不多,倒也好判,府尹大人,你和他说说,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判?”
江宁府尹看了看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人儿,捋着胡须说道:“也好判,刺杀太子未遂,主犯五马分尸,从犯改为奴籍,发配安远,父母兄弟连坐。这要是太子受了一点儿伤,恐怕就不太好了,不但主犯要死,还得株连三族。要是太子遇难,就得株连九族了。”
陈墨这个小人儿听见这些魂都要吓没了,左右思量,终于说出了何为洋平日里如何欺辱他,如何仗势欺人,也说明白了何为洋就是一时气不过,想要教训一下沈家嫡孙,各种他知道的经过他都说了,也不知叶太尉信不信。
叶太尉看着陈墨一五一十的供述,念念有词道,“璃璃年幼时可没你这般聪颖,你还是要好好读书,长大之后报效朝廷。”
后来,叶太尉让他在一边等着,没多久君昊他们三个就回来了,叶太尉很紧张地看着君昊,担心他有半点儿闪失,可君昊风采卓然,哪里像是被人威胁的样子?
倒是叶飞璃,进门就给叶太尉跪下了,口中说道:“父亲,务必严惩何家公子!”
这话一出,君昊马上替何为洋解释了一句:“不过就是孩子间的玩闹,没必要严惩。”
叶太尉轻呼一口气道,“官家恐怕已经知道了此事,并不能就此作罢,还请太子殿下不必为此事记挂。”
当时衙门里就他们几个人,沈洛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叶飞璃说了两句早知如此,我也上去揍他两下,解解气。
谁也没想到,何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陈墨知道何家出事时,是在第二日的傍晚,君昊的马车停在山门口,沈洛拽着他上车,不上就要绑他的架势,从小就是个受气包,他以为上车就要挨顿揍,想着好不容易挣脱出何为洋的魔爪,却逃不了君昊的虎穴。
上车之后,君昊没有说话,就之前坐在车上那样,几个人都异常的沉默。
马车骨碌碌进了城里,停在了陈府门口,君昊让陈墨下车,当时他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直到他进了府门,他娘亲在门口迎他,跟他说了两句何府的变故,他才知道那么大的官,说倒就倒了,他还那么执着地替何为洋扛事儿,幸亏叶太尉深明大义,否则死的就是他们陈府。
陈墨抱着他娘亲,忍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