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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针锋相对

书名:驯梁本章字数:2943

老者正是华越人。浦生又惊又喜,一头扑进老者怀中,泪水禁不住从眼眶中涌出。华越人见到弟子颇为意外,笑着拍拍浦生脑袋道:“浦生,你不在家中看家,在此处作什么?还不去见过卫左使。”

浦生从华越人怀中起身,泪水还没有擦干又破涕为笑,转头向蓝衫男子一拱手道:“浦生见过卫左使。”

莫小易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华神医,叔叔的伤有救了。他又看这个被称为卫左使的蓝衫男子,想来这就是卫孤云了。见他面色淡然,隐隐一股孤傲之气,似难以接近。浦生对他施礼,他只是脸色微露笑意道:“浦生,你又长高了。”

云谦方才听浦生唤那老者师父,心中暗道,难道这人就是华越人?当即冲申屠虎使了个眼色,申屠虎有些不情愿,还是走上前与云谦一同施礼。云谦脸上堆起笑容,一副惊喜神情道:“卫左使,敢问同来的可是华神医吗?”

卫孤云颔首淡淡道:“听说纪侯在城中四处招揽名医,这位华先生也险些被府中家将请如府中,孤云与华先生商量,既然躲不过,索性自投罗网,来府上看看。”

卫孤云话里暗藏机锋,云谦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依然赔笑道:“卫左使说笑了,纪侯爱女如命,广招名医是有的,但都是诚心相请,想来都是下人存着为主分忧的心情,行事没有分寸,若是有所得罪,还望卫左使,哦,还有华神医多多海涵。云谦这里赔罪了。”说罢冲卫孤云和身后的华越人深深一揖。

华越人声若洪钟,朗声大笑道:“早听说纪侯手下能人辈出,今日有幸见到云先生,也是老朽的造化。只是看府前喧闹,莫不是老朽这徒儿对阁下有所冲撞?”

云谦面色有些尴尬,他看了申屠虎一眼,见申屠虎却并不接话,心中暗骂都是你这个莽夫惹祸,回头看你如何收场。他对华越人嘿嘿笑道:“哪里哪里,原来这位小兄真是神医弟子,刚才有些误会,有些误会。”

莫小易在一旁插话道:“神医,别听他的,刚才他们还要抓我们呢,特别是这个申屠虎。”

众人目光被莫小易吸引。卫孤云看到浦生身后这个少年心里一怔,心中微微泛起波澜。华越人问浦生道:“这位小兄弟是?”

浦生赶紧拉过莫小易道:“师父、卫左使,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莫小易,他叔叔身受重伤,他来吉溪村想请师父诊治,正遇上申屠虎要来抓师父,见师父不在,又要抓我,亏得小易哥帮忙,弟子才能脱困,否则,师父今天恐怕见不到弟子了。”说罢,小脸一皱,竟似又要哭起来。

卫孤云听了浦生的话面色一凛,目光冷冷射向申屠虎。申屠虎虽觉浦生有些言过其实,却也无从分辨,他有些忌惮卫孤云,只得将脸扭向一旁。

云谦心道,华越人这个弟子伶牙俐齿,真是多事,赶紧打圆场道:“申兄,你快去书房禀告纪侯,就说华神医和卫左使到了。”

申屠虎正不想在此多耽搁,便冲卫孤云和华越人拱了拱手,疾步走进府门。云谦转头道:“此处不是说话所在,还请卫左使和华神医随在下入府一叙。”

云谦带路,卫孤云和华越人迈步走进纪府。莫小易对浦生低低声音说道:“浦生兄弟,我就在外边等你吧。”

浦生摇摇头道:“咱们一起进去。”华越人听到二人对话,转头冲莫小易颔首微笑,示意他一起入内,浦生高高兴兴拉起莫小易跟上。不经意间莫小易觉察卫孤云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莫小易脸上微一停顿旋即离开。都说这位卫左使性子不好接近,还真是如此,莫小易心道。

纪府之内亭台楼阁,回廊九转,层层叠叠。莫小易跟着兜兜转转,也不知走了多久,对面数个家仆侍女簇拥着一人迎了上来,那人面色红润,身材魁伟,一身紫袍,五十多岁年纪却步履轻健。

云谦忙闪到一旁,卫孤云迎了上去一拱手:“尚贤左使卫孤云见过纪侯。”

“卫左使携华神医大驾,老夫不胜感激,未能远迎,还请海涵。”纪信谦冲的语气之中不失威严,对卫孤云还了一礼,又急忙朝华越人深深一揖道:“这位就是华神医了,老夫久慕先生高名,今日终有幸得见。神医降临鄙府,实乃上天垂怜,小女有救了。”

华越人还礼笑道:“纪侯言重了,治病救人乃医家分内之事,听闻纪侯千金染恙,乡野老朽不才,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纪信将一行人让到书房之中,分宾主落座,浦生和莫小易坐在华越人的下手。华越人道:“纪侯,不知令千金病情如何?”

纪信面露忧色,重重叹了口气道:“说起小女这病,颇为蹊跷。大概五日之前,突然感到头昏咽干,浑身无力,初时以为只是冒染风寒,请医生开过一剂药服下,却不见好,前日病势愈发沉重,陷入昏迷,呼吸也日渐微弱,气若游丝。大王体恤老夫膝下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钦赐御医诊治,可御医也无计可施,告知老夫小女恐怕药石难救,不日性命不保。只盼华神医能施妙手,不然老夫……”纪信说着,眼圈微红,强忍泪水没有落下。

华越人道:“纪侯稍宽心,可否先让老朽为令千金诊诊脉?”

“那有劳神医了。”纪信急忙令人引华越人去女儿闺房。华越人朝浦生一招手,带着浦生走出书房。莫小易犹豫一下,暗觉不便随华越人去,就留下没有动。

纪信转向卫孤云道:“老夫四处寻访华神医不得,幸得卫左使相助,尚贤馆和卫左使这份恩情,老夫记下了,也请卫左使代老夫向钜子致意。”

卫孤云道:“纪侯不必客气。兼相爱,无分贵贱,本就是墨家宗旨。何况孤云为鄢陵侯门客,纪侯平素对鄢陵侯颇多照拂,纪侯千金有事,孤云理当相助。”

纪信面色稍稍一变,又恢复如常,说道:“说到鄢陵侯,老夫心下愧疚不安。鄢陵侯在吴为质,由老夫的属下负责保护,日前竟遭刺客袭击,老夫手下这群酒囊饭袋事先护卫不周,事后又让刺客逃脱,实属不该。这几日老夫为小女之事缠住,不得分身过府探望,鄢陵侯如今伤势如何?”

卫孤云淡淡一笑道:“纪侯日理万机,手下有所疏漏也是难免的。幸有华先生出手诊治,眼下伤势已无大碍。”

莫小易心道,看来这鄢陵侯就是梁国质子了,华神医到安陵邑一直在卫左使那里,怪不得余风派人告知神医被纪府拘禁,卫左使置之不理了,只是鄢陵侯为何会遇刺。

纪信与卫孤云对视一眼,心道卫孤云话里果有兴师问罪之意,但见他面色平静,没有再说什么,于是续道:“搜捕凶手一事,几日来一直没有眉目,不知卫左使可有线索?”

卫孤云道:“两名刺客刺中鄢陵侯,见孤云及时赶到,便即撤退。孤云想拦下刺客,不想还有一人接应,孤云一人守护鄢陵侯,担心他的安危,无法分身就没有追出去,让他们逃脱了。”

卫孤云话里话外暗指纪信手下护卫不力,纪信如何听不出来,但他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何况卫孤云送来华越人,卖给他一个好大的人情,只有隐忍道:“老夫已重责那晚护卫之人,并派人加强鄢陵侯府的护卫,无论如何要保护鄢陵侯周全,绝不可让刺杀之事再次发生。卫左使在尚贤馆地位尊崇,深得钜子信任,却甘心居于梁国的质子门下,为梁国之事费心费力,实在令老夫感佩。”

卫孤云哈哈一笑道:“纪侯多虑了。在我墨门弟子眼中,天下一同,梁国吴国并无分别。”

纪信面露不悦之色道:“尚贤馆一向受大王推崇,礼遇有加。但听卫左使所言,若是梁吴再战,尚贤馆打算置身事外?老夫依稀记得,卫左使是梁人。”

卫孤云并不接话,只道:“梁人吴人,皆是天下人。尚贤馆谨奉先祖墨子兼爱非攻大道,愿卫护天下人太平,只此而已。若梁国兴不义之兵,远有墨翟祖师止楚攻宋,近有钜子率众抗梁,皆是我辈效仿的榜样。”

纪信微皱眉头,半晌无语,显然对卫孤云所说极不满意。

卫孤云淡淡一笑道:“还有一件事说与纪侯参详,孤云虽然没有留下刺客,却留下了刺客的一柄剑,非同寻常。”

“哦?”纪信一怔道:“这剑上可有何不寻常之处?”

卫孤云顿了顿,注视纪信道:“这柄剑的剑身上,刻着两个字:纪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