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左手笔迹
“在嘉宁县外，陆乐天将我交给了邓峰。”冷烟道，“邓峰将我带到另一驾马车上，又将我的双眼蒙上，一路就到了天都。”
“母妃在嘉宁县外又见到了邓峰？”慕容雷问道。
冷烟颔首道：“其时我质问邓峰，因何要劫持于我。邓峰却不搭话。但我见陆乐天对邓峰甚是恭谨，似乎邓峰的地位要比他高。”
莫小易心头一凛，这倒是个意外发现。他一直猜想邓峰只是个小人物，却能让屠龙会的白虎使对他这么恭敬。
“陆乐天有没有为难母妃？”慕容雷又问道。
冷烟摇摇头道：“那倒不曾。陆乐天知你们要救我，将我转移到他的住室之中后，便先去了密室，我想他提前销毁了密室中的一些隐秘之物。”
莫小易从怀中掏出写着“北狄慕”和“峰”字的那两张碎纸，递给冷烟道：“但他百密一疏，还是遗失了三张，其中一张在庆伯手中，正是这三张碎纸，让我们发现王妃被劫可能和萧无忌与庆伯有关。”
冷烟接过碎纸，先看了看写有“北狄慕”的那一张：“这几个字像是邓峰的笔体。”
“母妃何时见过邓峰的字？”慕容雷愣道。
冷烟微笑道：“我原本也忘了梁国曾有邓峰这号人物，这几日囚禁在此，忽然想起太武年间卫院长曾有位得意的弟子正是邓峰。”
“王妃以前认识邓峰？”莫小易问道。
“我虽不认识他，但曾听太子在东宫中与太子妃品评过这位才子的文采，也曾见过邓峰的笔迹。”冷烟道，“说起来，太子曾经对他甚是欣赏，只是他年少气盛，得罪了太多的同僚。”
“听说邓峰因为狎妓之事被贬黜。”莫小易道。
冷烟笑道：“狎妓或许是有的，但当时太子曾私下里说，有可能他是误入了他人的圈套。”
“若是这样，邓峰显然是能对陆乐天发号施令的人。”莫小易道，“陆乐天对他颇为恭谨也对的上了。”
冷烟又看了看“峰”字那一张，黛眉轻挑道：“这个‘峰’字有些问题。从这个字的运笔来看，应该是用左手写成的。这人应该是个左撇子。”
“也许是他故意用左手写的，掩饰自己真实的笔迹。”楚月插话道。
冷烟摇摇头道，“也许他是在掩饰，但若不是善用左手，即使用左手写字，不会写的如此隽永。”
“这倒是条线索。”楚月道，“只是不知这人是朝堂中人还是屠龙会的人。”
莫小易沉吟道：“若是屠龙会，多半就是屠龙会盟主颜惊天，若是朝堂中人，有可能就是邓峰的同伙，或者邓峰背后之人。”
看着邓峰离去的背影，庆伯脸上浮现一丝凝重。
今日他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典客行人心思如此深沉。若不是今日他自作主张将莫小易带入府中，眼下还蒙在鼓里。
所幸邓峰并未对他擒住莫小易提出任何质疑，也未对他的说辞有所怀疑，只是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包药粉。
毁尸灭迹的药粉。
庆伯审视着这包药粉，在偏厅中独坐良久。一个下人进来禀报：“启禀殿下，何夫人求见。”
庆伯将药粉收入怀中，会心一笑，吩咐道：“快快有请。”
俄顷，何夫人一袭素裙，轻摇微步，带着一个侍女走进偏厅。
庆伯忙起身迎上来，拱手笑道：“皇嫂有事，吩咐小弟便是，何敢劳动大驾降临。小弟有礼了。”
何夫人还了个礼，笑道：“陵儿不争气，时常得殿下指点，我这做母亲的，早该登门致谢才是。”
庆伯心中暗笑道，你那活宝儿子，素来和我们这些宗室不走动，我又能指点什么了。
两人落座，下人奉茶。庆伯猜到何夫人定是为了冷烟之事而来，便屏退左右。但见何夫人却并无让侍女退下之意，不由得看了那位侍女一眼。
这侍女虽姿色动人，却年纪不小，怎么代王府还有年纪这么大的侍女，庆伯暗想道。
此时何夫人见厅内只剩下三人，便敛起笑容，对庆伯道：“庆伯殿下，我今日到府上来，是有件事告诉殿下。”
“请皇嫂示下。”庆伯恭敬说道。
“冷烟妹妹并没有死。”何夫人缓缓道。
“哦？”庆伯淡淡道，“冷烟还活着？”
何夫人见庆伯虽有疑问，但却并无惊异之色，心里一沉，说道：“冷烟妹妹和太子的孩子失散，被人救到了北狄，眼下是北狄王的王妃。”
庆伯心头仍是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
“此事烟妹妹一直让我瞒着殿下，但眼下我却认为，你该知道此事。”何夫人见庆伯仍无反应，心中了然，冷然地看着庆伯。
庆伯淡淡一笑道：“冷烟既然让皇嫂瞒了小弟这么久，今日皇嫂为何专程来告知此事？”
“我以为殿下心中仍有烟妹妹。”何夫人道，“这么多年，殿下一直未曾另娶她人，显是对烟妹妹难以忘怀。”
庆伯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忘不了她又如何，她不还是嫁了人，还让你瞒着她还在人世的消息。”
“烟妹妹也未曾忘了殿下。”何夫人道，“这些年我与她暗中都有书信往来，每次来信都会向我询问殿下的情况。她深知有负于殿下，但她也有她的苦衷。”
“她的苦衷……”庆伯黯然道：“我的苦衷，她又可曾明白。慕容峻的确能够帮她寻访皇兄孩子的下落，焉知我就不能护她周全？”
何夫人皱皱眉道：“殿下，太子被废一案至今仍是铁案，冷烟妹妹身负重罪，你我也都牵扯其中，烟妹妹自知再无希望和你团聚，嫁给慕容峻只是不想再拖累你。”
庆伯摇摇头，神色忧郁地看向何夫人：“但她还是回来了……”
何夫人目光一凛，悠悠道：“……她果然在你府上。”
庆伯轻轻点点头：“十几年了，终于让我见到她了。”
“你预备将她怎么办？”何夫人厉声道，“你可知道，她为何要干冒风险回天都？她不敢见你，只是想离你近些，听听你的消息，看你过的好不好……”
庆伯看看何夫人，忧郁的神色从眼中消失：“皇嫂，你既然知道我心中还有她，我又怎会害她。我之前所作所为，是因为并不知道北狄王妃就是冷烟。”
庆伯随即将事情始末情由对何夫人说了一遍。
何夫人神色缓和，微微颔首道：“你和她，见过了。”
“正是。”庆伯颔首道，“皇嫂今日来告诉我这些，只怕是听了慕容雷所说，担心我不念旧情吧？”
何夫人歉然道：“如此，是我错怪殿下了。今日急匆匆来找你，也是因为听说殿下召来一个人。”
“莫小易？”庆伯愕然道。
何夫人微笑着点点头，一指身旁的侍女道：“这位便是莫小易的朋友，东丰客栈的岳掌柜。”
一旁侍立的岳心兰忙对庆伯施礼道：“小女子听说莫小易被庆伯殿下请到府中，有些担心，只有相求何夫人，请殿下莫怪。”
庆伯哈哈笑道：“不妨事，便是皇嫂今日不到，小弟也要设法到府上去，向皇嫂禀明一切。”
庆伯说着，又打量打量岳心兰，看这妇人只怕也不是普通的客栈掌柜。又笑道：“既然皇嫂来了，那便请到后院与烟妹相见。岳掌柜，你的朋友也都在，我可并没有为难他们。”
岳心兰与何夫人俱嫣然一笑。
正此时，一个下人急匆匆赶来：“启禀殿下，王公公驾到，传陛下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