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跟各位重新介绍，这位是你们今后的外景部组长。”站在办公区的最前端，徐怀远脸上挂不住，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眼衣芸，“我知道有人不服输，我们部门就需要竞争，弱肉强食亘古不变，继续努力。”
吃瓜人种的视线在言如意和衣芸脸上来来回回，衣芸扬起下巴，似乎这样才能输人不输阵。
言如意则懒散太多了，根本没看衣芸一眼，点头致谢， 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恭喜啊，如意，这是我自己做的手工曲奇，别嫌弃。”
“我早就觉得你天赋异禀，以后希望多多关照咯。”
往昔衣芸身边的景象在言如意身边上演，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谢谢。”
言如意礼貌地收了礼物，不要白不要，至于照拂，她可没那美国时间。
相比于言如意这头的热闹，衣芸全身冒着怨气，一拍桌子进了主编办。
徐怀远见着衣芸，犹如耗子碰到了猫，又推椅子给她坐，又是扇风给她降火，“这次我也没辙不是？那小妮子门道深得很，总监亲自下令，你看我愁得，这头发是一把一把的掉啊！”
衣芸得到了这个消息，等于对全公司公布，言如意背后有大腿——总监，顾顺。
“你们说， 言如意该不会是总监的亲戚吧？”
“亲戚什么啊？她爹妈是杀人犯，有这种亲戚有也不愿意认吧？会不会是……”
树大招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非议，同事间流传着，言如意和年过半百的顾顺有一腿，金主保驾护航。
顾顺，言如意记得，只在面试的时候见过一面。
基于职位变动，堪堪算个小领导，她准备了调职档案，来到了两层楼之上的总监办公室。
房门虚言着，宽敞明亮，从房门口就能看到，发丝花白的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百叶窗前通电话。
言如意抬手意欲敲门，却在听到电话内容后，虚握的拳头僵滞在空中。
“庄小姐，我得跟你道歉，上头吩咐了，言如意不能离开公司……是，是，我是收过一笔封口费，您的新闻确实没有见报不是么？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不在我的管辖之内……”
原来，庄若兮的新闻之所以不过审，是这位总监的手笔。
言如意后退了半步，岂料怀里的文件纸张没能夹紧，滑落出来。
她心神紧绷，伸手就去捞，却触碰到门板生出响动。
完了！
言如意保持着下蹲捞纸的动作，机械般地抬起头，正好与顾顺四目相接。
他戴着的老花镜浮过一抹冷意，旋即挂断了电话，步步向言如意逼近。
该怎么办？
言如意额角冷汗涔涔，收受贿赂的是顾顺，这种事一旦曝光，顾顺身败名裂不说，切切实实地是给锐利脸上抹黑！
不好意思，我什么也没听见？
如此回答，明晃晃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言如意思绪万千，顾顺已在跟前，弯腰将落在她脚边的文件捡起来，扫了眼调职档案的名字，镜片上的寒意化去，淡然一笑挤出几条深刻的鱼尾纹，“你就是言如意，还真是年少有为。”
神经一张一弛间，言如意哑言，只是点了点头。
“没事，调职表格我收到了，忙去吧，工作要更加上心点。”顾顺拍了拍她胳膊，亲切得体。
顾顺以为她没听到，还是说，顾顺觉得她没能力报道这件事？
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法官都不敢随意判刑，而她，只是个靠笔杆子混饭吃的小记者而已。
浑浑噩噩间，坐在办公桌就接到了转台的电话，“高铁KS-3697有事件发生，小言，带你的人走一趟。”
言如意挂断电话站起，扫了一圈，除了衣芸，居然叫不出其他同事的名字。
这……
“组长，选人是吧？我呀！”
“还有我！”
前三后三位置的男女双眼星光熠熠，八卦是一回事，抱大腿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都别抢，这事，我去。”衣芸站起身，瞥着言如意眸光挑衅，“业务能力要是被组员比下去，会不会很丢脸啊？言组长？”
有好戏看，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同事，一个个都扮起了哑巴，言如意懒得去翻花名册，也懒得贴着冷脸邀请。
也不招呼衣芸，她走在前，衣芸跟在后，连同拍摄组的组员，还有一个司机，同行四人。
高铁站，人来人往，拖拉行李箱的，抱孩子的，在人头攒动间贩卖酒店信息的，入耳全是嘈杂声。
KS-3697号动车，从隋远市开往津南市，第3节车厢，是发生骚乱的地点。
一手信息是网民拍摄的，路上言如意已经过了一遍，一个挂大金链子的中年人身穿花衬衣，占用商务座，豪横如螃蟹，逮谁骂谁。
“你他娘的算什么玩意儿，俺在我们屯，人称一声超哥，老子会没钱买商务座？这点小钱算个屁啊！”
“先生，您仔细看看，您买的无座……”
进入哄闹的车厢，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言如意打了个手势，示意衣芸和拍摄人员不要声张，高清记录这名“超哥”的光荣事迹。
“谁他妈买站票，你一家都是站票，带你这么侮辱人的吗？啊？”超哥丢了脸面，脸红脖子粗，攥着乘务员的衣服，龇牙咧嘴地冲乘务员咆哮。
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实则骨子里极度自卑的男人。
不出所料的话，警察会赶到，这种霸座，欺凌乘务员的行为，足以让他进入失信黑名单，往后，动车，飞机再也没他一席之地。
言如意掐着时间，等待事情进入转折点，不知道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过道里，她一个趄趔蹿出去，绊了一跤，竟然匍匐跪在了“超哥”面前。
这一幕，喧闹的车厢，骤然间鸦雀无声。
“超哥”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挂着工牌，马尾发梢扫在他鞋面，跪得叫一个虔诚！
他往进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足球大一个摄像机不会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