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斩妖焉用杀鸡刀
“咔吧，咔吧。”
一声接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那铁匠的身体，诡异的扭曲着。
两条腿就像是两条麻花似的杵在地上，上半身还贴在雪地上。两只胳膊撑在地上，像极了一个四脚蜘蛛。
铁匠的脸，正面对着他们，眼睛睁的像铃铛，嘴角咧开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就是在那张嘴里，发出的女人的阵阵阴笑声。
“嘿嘿嘿……嘿嘿嘿……”
金吾卫都尉率先开口问道。
“不是说死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负责查看铁匠尸体的金吾卫赶紧回答。
“头儿，确定是死了。这……怕不是见鬼了吧。”
“屁，哪有什么鬼，拔刀。不老实就砍了。”
都尉下令，众人再次拔刀出鞘，可这一次，明显气势上弱了很多。
不对。
从今夜铁匠出门，宋念安就觉得奇怪，这铁匠行为太反常了。
铁匠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怎么可能踏雪无痕。轻飘飘的跟个鬼似的，除非……是被什么妖物附在身上了。
铁匠可能只是假死，应该还有的救。
宋念安想到这里，对着金吾卫喊道“别，官爷别去，那铁匠没死，只是被妖物附身了。放开我，我能救他。”
宋念安好心提醒，却听到都尉喝道。
“一派胡言，是不是你和这个铁匠联手搞的名堂？把那铁匠一并抓回去，拒捕者，就地正法。”
都尉根本就不相信宋念安说的话。
然后，四名金吾卫拎着刀就缓步走向铁匠。
宋念安心说“你见过谁搞名堂，有拧断自己骨头玩的嘛。”
他身上绑着绳子，扭着身体想要挣开绳索，可这帮当兵的绑的是真结实啊。宋念安大喊着阻拦。
“官爷，真不是啊，别过去，那玩意要人命啊。”
宋念安话刚说完。
就看见趴在地上的铁匠，“蹭”的一下，动了起来。速度之快，如脱缰野狗，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嘭”的一声，扑倒了一名金吾卫。
紧接着，“咔嚓”一口咬断了那名金吾卫的喉咙。
鲜血“刺啦”一下就喷了出来，血迹斑斑，落在白雪上，就像是点点梅花。
一名金吾卫，一命呜呼。还没等另外三人反应过来，那铁匠已经朝着另外一个人袭杀过去。
等真死人了，这些金吾卫才知道利害。
这些平日里仗着一身官服，在长安城里作威作福的官爷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个个惊慌起来。
好在都是训练有素的虎贲军，虽说惊慌，但绝对不慌乱。三人迅速背靠着背，刀尖向外，观察着铁匠的动向。
宋念安双脚被绑的结实，他蹦跳着来到都尉身前，背对着都尉，说道。
“给我解开，赶紧的，慢一点他们仨也没命了。想救人就放开我。”
这一次，金吾卫都尉毫不废话，手起刀落，宋念安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
“把我的柴刀给我。”宋念安伸手说道。
都尉把柴刀递给宋念安。
宋念安接过柴刀，把刀放在地上，双手合十，竖起两指，口念咒诀。
“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兑为煞，艮为凶，驱邪缚魅，应变无停。急急，如律令。”
然后宋念安，一脚把柴刀踢了出去。
就看那柄柴刀，奔着铁匠就飞去。不偏不倚，就落在铁匠脚下。
“噌，噌，噌，噌。”雪地上，清晰的画出了四道线，赫然写了一个“井”字。
“井”字的中心，正好困住了铁匠。
被困住的铁匠，开始用女人的声音，一阵乱叫，却就是踏不出这小小的“井”字。
众人看到铁匠被困住，也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这个时候，宋念安不敢有一丝大意，皱着眉头，合十的双手不敢有松懈，身体里储存的那一点点灵气，就像是龙吸水似的，迅速消耗。
这个“井”字阵法，名为锁妖阵，其实只是阵法中的入门级别。宋念安跟着玉瑶学习阵法，今年才是第三个年头，只能勉强算是刚刚入了道行。
施放阵法，需要阵眼为基，灵气为续。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一个阵法。
这道锁妖阵，宋念安就是以那柄柴刀作为阵眼，将自身的灵气灌入阵法中，这才使得这道锁妖阵能够完成。
但是，这也就只能算是完成而已。因为宋念安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把灵气比作储存在身体里的水。那么一品修士可能是一片汪洋，二品修士可能是一潭湖水。而宋念安的身体里，大概只有一碗这么多吧。
一名金吾卫看着铁匠被困住，这才看了看那已经被咬断脖子的同僚，然后面如猪肝，看着都尉说道。
“头儿……这……”
死了一名兄弟，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他们大多没上过沙场，这共患难的袍泽，说没就没了，一时半会很难去接受。
倒是那名都尉很冷静，说道“为公殉职，唉……。”
在场的金吾卫都知道，都尉大人平日里不会亏待下属，为公殉职的意思就是，死者会得到一大笔抚恤金。
可是，能进虎贲营守皇城的，谁家里也不缺那点银子。这一条人命留着这里，该怎么去给跟家里人解释，也就只能靠都尉自己了。
这都尉表面平静，对宋念安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都尉问道“小兄弟，你是大修士？”
所谓修士，也可称之为“修行者”。
天地之间有灵气，这灵气，便是天，地，人三界运行的根本。
自古至今，都有运用灵气展现术法神通的人。修炼这种能力的人，皆被称之为“修士”。
从洪荒时期，灵气充裕在每一寸土地，神祇喜居与人界开始。
到上古时期，绝地天通，斩断了人与天界的连接，灵气日渐消散之后。
再到如今的灵修期，天地之间灵气日渐稀薄。
修行，从未终止过。
道法修行，分为，符修，剑修，阵修，丹修。
宋念安跟着玉瑶学这三年阵法，其实也就会那么三脚猫的功夫，还半知半解的。勉勉强强能算个阵修。
还是第一次被称之为“修士”还是“大修士”。心里难免有些高兴。
只是这高兴的代价有点大。
宋念安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却还是故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正色回答道。
“官爷，我这道锁妖阵，维持不了多久，那个铁匠绝对是被女妖附身了，他可能还没死，我得试着救他。”
都尉的态度，相比于刚才，已经是变了一个人，赞赏的语气说道。
“好，小兄弟，在如此关头还不忘救人，我白牧仁敬你。以后别叫我官爷，叫我白大哥就行。今夜事成之后，我会禀报京兆府，小兄弟破案有功，那五百两赏银，明日我就给你带来。”
宋念安听到“银子”两个字，顿时眼睛里放光。那一碗水的灵气，好像又能多坚持一会了似的。
宋念安今晚来这，就是为了那五百两赏银，如今算是赏银到手，突然感觉干劲十足。不过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宋念安只能如实说道。
“白大哥，我现在要尝试着斩了那妖怪，如果我做到了，铁匠兴许有救。如果我做不到，那请白大哥不要手下留情，一定要杀了这铁匠，不然……。”
宋念安话还没有说完，都尉白牧仁看着宋念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告诉宋念安，放手去做。
在白牧仁的眼里，铁匠已经是个死人无异了，能救就救。
救不了，杀了就杀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宋念安也不再有顾忌。他两步上前，对着那几名金吾卫说道。
“借把刀使使。”
金吾卫不废话，把手里的刀就递了过去。
宋念安没有急着把刀接过来，而是问了一句。
“这刀……杀过人吗？”
金吾卫摇了摇头，回答道。
“杀过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