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天家夫妻
申离回到军帐，急忙派一羽士，回朝歌报信。
羽士来到常乐宫外，将一长翎递给侍卫道，“去禀天子，就说申离将军部下羽士求见。”
片刻后，便有女官过来，领他到了小乙王榻前。
小乙听说爱子武丁还活着，久不下床的他，翻身坐起，将余众皆支开，“子昭还好吗？”
“我不知道，申离将军说，侯告将军在战场上见到了王子，我来时他们尚未接回王子，不知侯告将军所言是否属实，申离将军严命在下，不可欺瞒大王，要据实相告。”
小乙大笑一阵，又对他道，“侯告不会认错。你去找太宰，让他拨金银绸缎与你，连夜启程，送往东女族，告诉她们族领梅姑，她若愿回鸮鸣山，余可送还，永不与她互起兵戈，她可不遵王命，不听调，不上贡，若遇危亡，凡后世天子，皆会全力救护，你要告诉她，此举余会写入典刑，让后世天子遵守。”
“听禽将军说，蜀方大王答应保全她们，蜀地富饶，她们恐怕不会回来了。”
小乙失落道，“也罢！你将礼物送往就好。”
久不进食的小乙，心情大好，感觉腹中饥馁，命宦官送食物过来。
祝鸠亲捧釜，领一众侍女宦官而来，见小乙大好，笑道，“大王终于好转了。”
小乙不顾祝鸠，箸也弃之不用，用手抓起釜中肉糜便吃。
边进食边问祝鸠，“你都知道了？”
正为他乘汤的祝鸠，表情难堪，“知道什么？”
“昭儿还活着。”
“见羽士前来，又见我王大好，自然知道了。”
“你为何不趁余病重，加以暗害，这样丙由便可顺利继位了。”
祝鸠两行清泪滑落，嘤嘤哭了，“大王，我却有私心，但怎敢暗害大王。”
小乙酒足饭饱，命众人退下。
祝鸠立于榻旁，两眼望着半躺的小乙，内心忐忑。
小乙轻拍床榻，“坐吧，陪余说说话。”
祝鸠战战兢兢落座。
小乙问道，“爱妻，你与余相伴已十余载，如今余垂垂老矣，你还风韵犹存，余实不忍，弃你母子而去。”
“大王说的哪里话。”
“余若亡，丙由就可以继位，你也可回封地再嫁。朝夕相处，你多的是机会，为何不加害余一人？”
祝鸠落泪道，“想过，可每当见到大王，我就于心不忍，我可以不要这天家富贵，不要这天后名份，但不想没了丈夫。”
小乙动情，伸手揽她入怀，“爱妻，你身死之后，阴魂是想做这殷商的天后，还是做丙由的娘亲？”
“都不想，我只想做小乙的妻子。”
“既如此，把你派出的武士召回来吧，让子昭平安回来，丙由是坐不稳天子之位的。你是明理之人，应该知道，丙由若继位，于你们母子有害无益。”
祝鸠不曾想到，原来小乙对她的行为早已知晓，却不曾追究，“好！我答应。”
小乙又道，“爱妻放心，子昭还朝，余会将你的侄女妌许配给他，你也有意让妌来做天后吧？”
“大王英明，我确实有此意。”
“余此举并非私心，也不止为你，妌身形娇美，却也有勇武，何况她聪慧过人，饱学多识，是天后的不二人选。子昭流于民间历练，还是余当初听了你的话，将来若为英明天子，你也是有功劳的，何必暗害于他，何况你还是他后母。”
祝鸠见天子心意，内心痛苦不堪，在他怀中呜呜哭着，小乙将她眼泪拭去，“好了，你去派人召回暗杀子昭的武士，赐其钱粮，让他们隐匿民间，婚配生子去吧。余不会追究于你，但你此举，万不可传入子昭耳内。余终生最想做的事，一是聚齐九鼎，二是让大商人口繁盛起来，却一事无成啊！那些武士都是殷商子民，不可为灭口而加害。”
见祝鸠悲伤不已，小乙也落泪，轻抚她道，“好了，愿余来世，再不做天子，与你相守山林，日间并肩劳作，夜晚对坐赏月，不为天下所累，恩爱缠绵一世。擦干眼泪走吧，天黑前回来，陪余安寝。余还想再跟你生个女儿，等余死后，让她代余绕你膝下，岂不甚好。”
祝鸠走后，小乙召祝鸠一亲随上前，“你去盯着她，若她此次再派武士暗害子昭，就地诛杀。切记，她若忤逆，莫不可让她身首异处，也不可让她死前，受太多痛楚。”
殷商军帐内，四位将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应甲手中，握有可在前方指挥甲士虎贲的虎头钺，申离手中，又有可调兵遣将的虎头令牌。侯告也犯了难，往后率虎贲，该听命于他二人哪一个。
禽道，“如今王子已找到，该派人前去接应才是，莫不如就让我去吧，我跟那族领梅姑，也比较相熟。”
应甲道，“还是我去吧，东女族都以为，我是大将军，我亲自去，才能彰显我们和谈诚意。”
申离道，“什么和谈？我们已经打输了，此去是求她们放人的。”
侯告道，“还是我去吧。王子自小与我交好，只有我去，才能将他领回来。”
几人争论不休，申离亮虎牌道，“都别吵了，我看就我与侯告前去，应甲留下休整，禽将军率几人去蜀方拜会鱼凫大王，谢他赠粮之恩。”
应甲起身，拿来虎头钺，重重立于地上道，“为何要听你的。”
侯告道，“应甲将军，东女一族，都视你为仇敌，你此去不便。”
应甲觉得，自己本来是天子派来暗卫王子的，若能抢先一步，了解了王子行踪，将来也好跟天子圆谎，才好欺瞒他，便以天子令他统帅甲士为由，用虎头钺要挟。
申离笑道，“你个莽夫，钺乃礼器，若在战场上，你指哪我们打哪，可现在不是去作战，虎牌可是天子信物，你见过用钺去调兵的吗？”
禽与侯告，也觉得申离所说有理，应甲只好作罢。
翌日，申离与侯告，带数名随从，入了女王谷。
梅姑还是以礼相待，接他们入碉楼。
双方落座，侯告问道，“哪位白衣仙子呢？”
梅姑道，“将军找她，莫非是厌倦了厮杀，想入玄门修行？”
“非也，只是钦慕，想再睹她风采。”
梅姑道，“你们既然已经认输，为何还不退去，难不成想抢我族中女子做妻？”
侯告道，“不是，我于阵中已见过王子，还望族领能带他与我们一见。”
梅姑笑道，“他看上我族中女子了，不想回去，你们自己回吧。告诉你那殷商天子，就说他送来的儿子，我天女梅姑收下了。还有什么好东西也一并送来，以表孝心。往后对阵之时，我可以命族人下手轻点，不让你们死的太惨。”
申离虽生气，也不敢发作，赔笑道，“天子并非真想让你们亡族，只是派我来接应王子的，大族领开恩，让我们见王子一面可好。”
梅姑道，“他现在不在族中。”
侯告问道，“那他去哪儿了？”
“跟麻姑上寿仙山去了，这一去可能就是三年五载，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申离道，“还望大族领指路，我们自去寻找。”
梅姑道，“寿仙山是我族清静之地，未经琼仙娘娘同意，我也不可擅入，你们就别多想了，回去告诉你们殷商天子，他儿子自己不想回去，并非我们强留。他尽可派人来攻，我们不惜再厮杀一场。”
二位将军又败兴而归，应甲好一番嘲笑。
侯告气不过，上去便扭打，二人拳脚相加，申离也不制止，还特意命人摆好酒樽，提着条烤熟的羊腿，边吃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