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洋气女孩
坐上火车，听着火车发动的闷声，透过窗外看着那些前来送别亲人朋友的众多面孔，有离别的伤感，有情侣分开的无语凝咽，有父母目送儿女时的嘱咐，追着火车生怕就是最后一面，我这个人不知道时不时矫情，看着众生百态，我竟然感觉出了一丝丝的孤单落寞，我不知道时不时抽烟酗酒造成的，我的心脏有些莫名的绞痛。
两行热泪趁我不注意流过了我那冻得冰凉的脸庞，坐在我对面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往我茶缸子里倒了一杯热水，我有些愕然不解，目光呆滞的抬眼望着她，她长得白净水灵扎着一个大马尾辫，穿着一件白色貂绒大衣，显得非常洋气，手里抱着一本英文名字的书籍，恬静而清纯，就像是上学那会儿总是在用功读书的女班长。
端起茶缸子喝了一杯开水，虽然有很多茧，但是很清甜，喝进肚子里非常的暖和，我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由于酗酒过多，我嗓子有些上火，声音显得非常的沙哑。
那个洋气的女孩合上了书本，冲着我甜美的笑了笑，说道：“叔叔，你是去哪里啊？”
“呃？”对于这洋气女孩的称呼我有些无法理解，心下暗想：“我这二十啷当岁的大小伙子，怎么还成了叔叔辈了。”
谁让这洋气女孩让咱在这寒冷的人生路上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呢，当然了，我也要纠正她一下，不然我这张迷倒万千少女的帅脸岂不是白长了。
只是不等我先开口，那洋气女孩指着我脸先说道：“叔叔，你胡子上沾了点东西。”
“东西？”我摸了摸胡子，手上突然多出了一根白色的长头发，很是柔软，略微有些香气。
我想起那只闯进我家里叼走我爷爷日记簿的白毛狐狸，当时那间屋子里却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这根白毛也与那狐狸身上的一模一样。
“叔叔，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好香啊。”
“咳咳，这不是香水，这是叔......这是我家里养的一只畜生身上的毛，不知道从哪里沾了一身香水，都蹭我身上了。”
洋气女孩“喔”了一声，纯净的眸子里满是狐疑，“不会是叔叔恋人身上的香水味？”
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心中暗暗自嘲一番：“穷的都他娘能尿醋了，哪里有什么恋人？”
不等我回答，洋气女孩眼神突然变得很是奇怪，凑过来脑袋，小说说道：“叔叔，你这么大岁数了，不会是光棍吧？”
想什么来什么，我这火爆脾气差点没直接骂娘，看着女孩那张天真无邪的纯真脸庞，咬了咬牙我端起了茶缸子灌了一大口，登时就被那开水烫的扑腾一下跳了起来，“诶呦，烫死我了。”
那女孩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叔叔，你果然光棍？”
这会儿，我是再也忍不住了，要是不说她两句，我都对不起我这烫的红肿的嘴巴：“你个小丫头片子......”
我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穿着黑袄的老人家快步走过来，一脸严厉的训斥了那洋气女孩一顿：“小芸，你认识人家嘛，你就跟人家乱开玩笑，人家要是生气了，打你一顿，爷爷可只管看热闹。”
虽然是训斥，但那老人家话语中却充满了疼爱。
“爷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讲话了。”小芸噙着笑，眼里带着一丝幽怨，扯着老人家的衣袖像是在撒娇一般。
“哎，你这丫头呀。”老人家也是一脸的无奈，叹了口气便是冲我笑了笑，满怀歉意的说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呀，我这小孙女年轻不懂事，口无遮拦，小兄弟可别介意，老头子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老人家说着就给我抱拳鞠躬，我紧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扶住老人家的手臂，“老先生，您这不是折我寿么，我何德何能受您这一拜。”
老先生看着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目光。
在火车上的这一夜，我接连做了很多的怪梦，迷迷糊糊头脑昏沉，两个肩膀好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样，特别的沉重，我这个人不信鬼神一说，可梦里出现的场景，偏偏又如同置身其中的那般真实。自从看了爷爷留下的黑色日记簿之后，我脑海里仿佛多出了很多东西。
日记簿中，我翻阅的地方，正是爷爷在东北长白山的记录，紧接着三黑子就跟我稍来了信，如果这一切真的巧合的话，那么也太离谱了。
我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我这一趟长白山之行肯定会大有收获，仿佛是命中注定我必须来一趟长白山。
我这个人也比较奇怪，不信鬼神一说，却又非常相信命运二字。
“爷爷日记簿上说，有个师兄叫张二彪，兴许那个张二彪还活着说不定，到时候那被撕掉的几张内容就能知道了。”
兴许是一个人孤单久了，总想往人多的地方靠近，听着对面那爷孙二人有说有笑，没有丝毫的忧愁烦恼，我也很想加入他们，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下火车的时候，天空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我穿着张大爷送给我的大军衣站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也不知道是我体格子变差了，还是东北这鬼天气有够冷的。
抬头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赶火车的人，下火车的人，男女老幼匆匆从我身旁走过，这一刻我感觉自己非常的渺小，仿若是一片随风飘落在地上的雪花。
来之前我给三黑子打过一通电话，我估计这黑小子忘了我来东北这一茬，现在正躺在家里睡大觉呢。
正当我在心里把三黑子痛骂一顿的时候，突然一声响彻半个火车站的嘶吼声响起：“江秋！”
那声音是那般的熟悉，我这冻僵住的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一股子暖流从心底直往四肢百骸里钻，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我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破烂大军衣的小胖子直冲我招手。
远远的看着他那张方正发福的黑脸，比以前白了很多，怎么去了趟部队回来还变白了？
他飞快的往这边跑，我急忙把眼眶里噙着的泪水擦去，省的让这黑小子看见了又挖苦我。
我忍住朝他跑了过去，抱成了一团，“三黑子，你他娘的这是吃了国家多少粮食，怎么又白又胖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当的炊事员？”
“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瞅瞅你那头发长的，活像一个长毛贼。”
三黑子十八岁当兵，到现在，我们整整七年没见过面，他哭得是稀里哗啦，我的嘴巴嗫嚅着，眼睛里死死噙着泪水，七年的时间，我跟三黑子都变得太多太多，唯一没有变得还是那一份兄弟情感，就像是亲人一样，见着他之后，我那种活在世上孤孤单单的感觉，顿时不见了。
有句话说的好，多年不见，甚是想念，这相隔七年的再次重逢，那自然少不了一顿胡吃海喝。
他抽泣了两声，用衣袖子把冻灾嘴巴上鼻涕蹭感觉，朝我咧嘴笑道：“江秋，走，我带你去尝尝好吃的，咱们喝他个不醉不归。”
我偷偷抹去了眼泪，叫道：“走，喝他个不醉不归！”
他们这地方狗肉馆比较多，一条街道上足足七八家狗肉馆，客随主便，我跟着三黑子绕来绕去，最后绕进了一个胡同里，没想到这小小的路边胡同里竟然还有家狗肉馆，三黑子偷偷告诉我说，“就他们家狗肉最实惠，价钱公道，量大份足，关键是熟人。”
屋里的空间不大，也就百十来平米，别看没几个客人吃饭，这屋里炭火烧的倒是很旺，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油腻大叔，满脸的胡茬子，还挂着点烟灰，见我们两个坐下了，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暖和一会儿有了知觉，我四下打量了起来，最突出的就是乌漆墨黑泛黑光的灶台。
三黑子讪讪一笑，跟我说道：“江秋，你别看卫生不咋样，但是这做狗肉的手艺却是一流。”
那老板听到三黑子的话，哼笑了两声，盛了两碗狗肉汤送了过来，“瘪犊子玩意，退伍回来也不知道干点正经活，成天跟着老二那老瘪犊子瞎混，他要真能混出个人样来，还至于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都没有？”
“成老叔，我二大爷他......”三黑子想狡辩，却被他给一瞪眼打断了。
“话就不跟你多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掂量着来，别到时候打了光棍子就行。”成老叔说完丢下一包香烟就又回到灶台边上守着狗肉汤去了。
三黑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小声说道：“江秋，你别介意，成老叔就这脾气，我早就被他骂习惯了。”
我笑了笑，跟他说没事。
这么些年没见，自然少不了嘘寒问暖，喝了一夜的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