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恩人
黑暗，仿佛永无边际。剧烈疼痛似乎要撕裂身体，痛彻心扉。痛楚稍减，旋即又有万千虫蚁钻入每个毛孔，麻痒难耐……
非人的折磨，竟让王子牟恢复了些许意识。头疼欲裂，眼压千钧。咽干舌燥，口中几欲喷火。
“水……水……”他艰难地吐出两字。
隐隐约约，他听见，一个好听的女声道，“真是麻烦！”旋即，他闻到了水的味道。
下意识的，他疯狂吸允。一股清凉从口腔蔓延腹中，从未有过的舒爽。
清凉刺激了他，一个激灵，他终于睁开了眼。
这是一间普通小屋，打扫的极为干净，一尘不染。房中装饰甚是将就，竟还有一股幽香。很显然，此乃女子闺房。
屋中一口大木桶，热气腾腾，散发着浓烈的药味。而王子牟，赤条条，浸在药水中。
王子牟试着呼唤小银，毫无反应。他又试着催动真元，结果浑身上下传来一股钻心剧痛。冷汗淋漓，他强忍着剧痛，却骇然失色！
丹田，髓海，心脏三道真元漩涡仍在，然而却停止了转动，如一潭死水。一身经脉，破损不堪，被摧毁得七零八落。经脉被毁，空有真元无法调用，他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噔噔噔！
晴天霹雳！
我成了废人，如何实现三年之约！我成了废人，堇儿怎么办，义父怎么办！
千般念头，心中只剩下绝望。他颓然，失魂落魄。
便在此时，身后有人走近，又是那个女声，“咦，想不到你真的醒了。”
王子牟猛地一惊，因为那个声音竟是无比熟悉。霍然回首，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的脸庞。
她好美，精致的面容，仿佛是世间最美丽的雕琢。罥烟眉，水汪汪的眼眸，瑶鼻轻挺，朱唇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更让每个男人意乱神迷。一身白纱裙，恰到好处的存托出她高贵气质。然而那傲人的身王，配上大片雪白肌肤，成为吸引男人的致命武器。
就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却有着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心肠。只因为，她有着一个名字，魔教妖女，金萱儿！
“竟然是你！”王子牟神色复杂看着她。曾经千万次想象救命恩人，他却如何也想不到是金萱儿。
金萱儿嘟起小嘴，平添三分可爱，颇为不满道，“是我怎么了？如不是本姑娘相救，你早就在山中喂狗了！”
王子牟不理小银，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金萱儿却更是气恼道，“你为何不谢我救命之恩？”
“哼！”王子牟冷道，“如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好哇！”金萱儿怒气冲冲，粉拳打在王子牟肩头，“本姑娘辛辛苦苦将你救回来，你不感谢我便罢了，还敢埋怨！”说着又是一拳打了过去。
伤势未愈，她虽未用力，却依旧生疼。
可是王子牟却仿佛毫无知觉，反而凄然疯狂，“杀了我吧！妖女！反正我也成了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来吧，杀了我！”
他如何经受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义父下落不明固然不说，他和李堇儿的三年之约还有什么意义？一十七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绝望。
刚刚打出的一拳，倏地收回，金萱儿惊诧地看着他。
“嘻嘻。”良久，金萱儿莞尔一笑，“你都知道我是妖女，岂会轻易杀了你。嘿嘿，我要治好你，然而再废了你，活活折磨死你。好玩，哈哈，好玩……”
王子牟双目喷火，死死盯着她。
“你那么凶作甚？”金萱儿换上一副幽怨的表情，“不解风情的家伙，人家不过和你看玩笑。算了，本来还想为你重塑经脉的，看来你是不需要了。”言罢，作势欲走。
“什么！”王子牟震惊，“你能为我重塑经脉？”他本已彻底绝望，忽的黑暗中又有一道光明，竟令他产生不敢置信的幻觉感。
金萱儿嘻嘻一笑道，“怎么，你不相信？那好，我走了，你慢慢躺着。”
虽明知对方不可能这般好心，可是唯一的希望在眼前，他还是叫住了金萱儿。
香风扑来，娇躯轻旋，金萱儿凑到王子牟面前，笑道，“就知道你会叫住我。”
警惕心生，王子牟恢复镇定，“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有什么条件说吧。不过，我绝不会加入魔教。”
金萱儿收起笑容，颇为幽怨道，“你为何总是对人家成见如此大？嘻嘻，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见王子牟点头，她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李堇儿？”
“你怎么……”王子牟巨震，“知道”二字吞回，改口道，“管你什么事！”
“笨蛋，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么？李堇儿是在利用你！”金萱儿气急败坏道。
王子牟浑身巨震，疯狂的想要排开那个念头。然而想法一起，又如何不去想。他不笨，自然也怀疑李堇儿并非真心实意。
难道甜言蜜语都是假的，难道她的关切不是真的，难道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可是……可是他不信，更不敢信！
仅仅一个刹那，金萱儿俏脸阴晴不定，许久，淡然道，“我明白了。要我为你重塑经脉，你必须答应替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王子牟问道。
“你无需知道，就说答不答应。放心，不会让你杀了你的小****。”金萱儿道。
王子牟有些犹豫，他明知金萱儿另有所图，可是重塑经脉的****让他无法抵挡。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我答应你。”王子牟下定决心。
“好，够爽快。”金萱儿微笑道，“嘻嘻，其实你早就开始重塑经脉了。”
王子牟看着木桶的药水，失声道，“难道这药……”
“聪明。”金萱儿笑道，“不过这药水只能暂时稳固伤势，想要真正的重塑经脉，还需以三杀大阵淬炼方可。以你的情况，再修养三五日，本姑娘便为你布阵。”
望着那离去的背影，王子牟暗自警惕。金萱儿的目的绝不会那么简单！然而这或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一颗火热的心被点燃，腾腾不息。
又过了三日，王子牟的情况大好，四肢甚至能够轻微移动。金萱儿亦甚是守约，大清早便将王子牟提出房间。
入眼之处，群山峻岭，起伏如浪。四下荒寂，毫无人烟。原来这座小屋就建在东始山中，想必金萱儿在此住了不少时日。
金萱儿展开身形，朝山上飞掠而去。
耳中灌风，树木在眼帘中飞退，简直如风驰电掣一般。个把时辰，已入深山百余里。
来到一处空地，金萱儿将王子牟放下，道，“三杀大阵，乃是远古奇阵，有夺天地造化，逆天改命之功！不过年代久远，早已残缺不全。”
“你什么意思！”王子牟冷道。
金萱儿不以为忤，笑道，“你先不要激动。三杀大阵，分为杀神，杀魔，杀生三大阵。圣教中只有杀神一阵，威力如何，没人知道。如果你不怕死，可以试试。”
王子牟总算明白，其实金萱儿根本没有把握，不过是用自己的命做赌注罢了。阵法残缺，意味着极有可能发生意外，甚是凶险。可明知如此，王子牟也必须舍命一搏。
“开始吧！”他坚定道。
金萱儿脸上讶色一闪而过，为他讲解了三杀大阵布阵之法以及启动法阵的口诀。不到半个时辰，王子牟对每一个步骤了然于胸。
“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金萱儿道，“祝你好运。”话音未落，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中。
四周寂静，气氛出奇的压抑。
“是生是死，在此一役！”王子牟一咬牙。
突然，他用石头划破手腕。登时，鲜血如泉，喷射开去。王子牟仿佛不知疼痛，以鲜血在地面上画出丈许大圆。然而他并未就此停歇，继续用鲜血在大圆内画出一个个奇异的符号。
大半个时辰，当最后一个符号画完，王子牟已经汗如雨下，脸白如纸。
所有的符号，汇成三个鼎足而立的血色的图案，神、人、魔！
王子牟艰难步入大圆，盘坐中心。
一切布置妥当，王子牟准备念咒语。突然，脑海中一个声音惊呼，“主人，是谁教你布的三杀大阵？”
竟是小银醒了，王子牟大喜过望，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主人你差点上了这小妖女的当！”小银气急败坏道，“仅仅一阵，凶险无比不说。杀神阵将彻底剥去人体正气，主人从此永坠魔道，受那妖女控制。”
王子牟冷汗立下，“那怎么办？难道只有放弃？”
“嘿嘿，本来嘛已经步入绝境。不过现在有了我小银，一切陡然逆转。”小银又恢复了贫嘴，“主人只需按我说的做，保管小妖女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能不能说重点。”王子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小银嘿然一笑，道，“小银有杀魔阵的咒语，再加上小妖女的杀神阵咒语，三阵有二，成功几率大大增加。而且两股力量相互制衡，也不用担心被小妖女控制。”
王子牟大喜过望，“那还等什么，赶快开始吧！”
“跟我念……”一字字从小银口中吐出。
王子牟跟着念，“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人世不公，生灵愤怨！今，王子牟愿以吾命，祭告天地……”
一个个晦涩的字符从王子牟口中吐出，回荡在天地间，竟是无比响亮。
渐渐地，银白之光从王子牟身上泛起。开始之时，如米萤之光，微弱不堪。但随着口中咒语梵唱，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炽烈！
“以吾虔诚，请九天神力！以吾愤怒，饲九幽恶魔！以吾鲜血，召九州生灵！吾愿以一己之身，承三界之力！以三界之力，杀世间不公！赤诚之心，天地明鉴！”
当念完最后一个字，浑身银光竟如烈日一般耀眼。刹那间，山岗明明如昼。
不知何时，狂风大作，如厉鬼般凄厉。浓浓乌云，铺天盖地一般朝山岗摧压而来。片刻间，天地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轰隆！云层中，闪电如龙，一条接着一条，劈向大地。
雷声滚滚，震得人双耳轰鸣！
惶惶天威，竟如世界末日一般。
“主人你想好了么，虽有两阵，依旧凶险无比。”小银最后告诫。
“小银，我意已决，说什么也要拼一把！”王子牟毫不犹豫，一声大吼。
“三杀大阵，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