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强改阳寿
高欢听了嘴角微微抽动，他忽然记起一桩典故，是他师父还在时，随口提过的。
那还是一个发生在清朝的故事：
说是清道光年间，郃阳县有个学通阴阳的道士，有一日行走在郊野之间，听到一棵老松之下，有个孝子向老松哭诉。
孝子说自己夜间入梦，梦中有位神仙念他至诚至孝，特来提醒，他的父亲将在一个月后去世，让他早早准备好棺木，尽最后的孝心。
孝子听闻以后十分痛苦，告诉老松，情愿将自己的阳寿送给父亲，哭声悲恸，传入道士的耳中。
那道士从小在山中修行，一身造化已经通彻阴阳，只是为人单纯善良，不知大道冷酷，因果难改。
听着孝子的哭声，心中感动，决定替孝子完成心愿。
于是他只身潜入地府，强行篡改生死簿，替那即将过世的老先生增添了整整四十年阳寿。
一个月后，那老先生果然安然无恙。
一年后依然康健矍铄。
孝子欣喜无比，只当是老松显灵，便又在一个深夜，带了祭品香烛，到老松之前还愿倾诉。
谁知那老松确是有灵的，平素也很欣赏孝子的德行，老先生即将过世的消息，就是它传给孝子的。
此时听到老先生居然又活了一年，便知道不妙，将此事报告给了地府中专司巡视夜间的夜游神。
夜游神也听出事有蹊跷，便回到地府，禀告判官。
判官检查生死簿后，才发现被人篡改，当即大怒，不但剥夺了老先生的阳寿，还将孝子的阳寿罚去四十年。
当夜，那老先生当即暴死，但死后便立刻成为一具干尸，浑身霉变腐臭，像是死去很久的样子。
那孝子也因为阳寿耗尽，突然老去一夜间满头白发、皱纹深重，不久也死了。
此事后来被那道士听闻，便到地府质问判官，既然已经收回老先生的性命，为何又减掉孝子的阳寿？
判官只说大道自有铁律，岂可胡乱篡改？
既然敢篡改生死，就要承受相应的惩罚，这是律法所定。
那老先生既然已死，无法再行惩罚，那么只能应验在孝子的身上。
而那道士也因此被剥夺了一切功德，不准再入地府。
这故事虽然和现在黄家的事颇有出入，但那位老先生和黄有才的死状，却颇有几分相似。
高欢若有触动，问道：“黄有才的八字是多少？”
王清溢随口报了。
高欢掐指一算，虽然不能像王清溢那么精确，但也能算出黄有才是长寿之命。
虽然这东西只是一个先天的命数，后天充满了变化，一般得出的结果都较为笼统。
不过高欢只是作为一个参考，他更多要看的其实是黄有才八字中的流年忌宜，以此判定墓穴位置和朝向是否与本人相冲。
确定八字没有问题之后，便再度细看那些图片和视频。
王清溢也不着急，只是很有耐心地默默等待。
高欢蹙眉看了近十分钟，最终完全确定，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坡地，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它太普通了，普通到不像是一个内行做出的选择。
自古以来的墓葬理论中，有各种上佳墓穴的标准，也有许多禁忌。
王大师选的这个地方大忌一条没犯，但是好处也基本没占。
高欢甚至要下意识地怀疑，面前这个大师是不是骗子了。
王清溢见他收起了图片，便问道：“可有问题？”
“问题倒是没看出来。”高欢笑了笑，很谦虚地道，“不过我对这一道没什么研究，所以也没看出什么奥妙来。不知道王先生选址在此处，到底是什么用意？”
王清溢忽然神秘一笑，并不多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你没探出这件事的内情，所以看不出选址的关键也很正常。这个墓选在哪里，其实已经和风水无关。”
说完便招呼吃菜。
吃完饭后，王清溢将高欢送到预定的行政套房，两人便在在客厅里喝了两杯茶。
到这时候，王清溢才问起高欢找黄老三有什么事。
既然对方知道当铺的存在，也看出了自己的身份，那高欢便没有做不必要的隐瞒。
他将黄有才活当阳寿，换取十五万功德的事说了，最后说道：“这笔典当即将到期，按照规矩，涉及阳寿的活当，我们有义务在到期前对主顾进行提醒。”
王清溢面色深沉地点点头，然后皱起的眉毛霍然展开，仿佛解开了某种巨大的疑惑。
只听他喃喃地说了几遍：“怪不得……”
高欢正要详询，却见对方无框眼镜的镜片下，那双眼睛一瞬间有些失神。
紧接着王清溢忽然站起身，笑容有些勉强地道：“好，我会将话转达给黄先生，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着便急匆匆告辞离去。
高欢还以为他有不少话要聊，谁知就这么走了。
他赶忙站起来相送，同时伸手到口袋里一摸，掏出那张黄纸，打算让王清溢拿去，可是对方的身影已经快速地消失在了走廊中。
高欢不知道王清溢到底想起了什么，看对方反应，应该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他摇摇头，手指轻轻一抖，点燃了那张黄纸，丢到烟灰缸里。
随即便有一道气息从黄之中飘出，向马家山的方向飞去。
……
宾馆外。
王清溢刚刚走出旋转门，便立刻掏出手机用备用卡打了个电话。
“喂，师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王清溢沉声道：“你马上给我买最近一班的高铁票，铁山县到临水市的，我现在向高铁站赶，今晚就能会合。”
那头的声音立刻透露出明显的兴奋和欣喜，连声道：“明白明白，我马上订票。”
挂掉电话，王清溢回头向酒店看了一眼，又看了眼马家山的方向，想起刚才琢磨的事，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还是没有想明白整件事的核心，但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真相。
只是这一点隐约的真相，已经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因此才失态地突然结束了和那位朝奉的谈话。
不过此时王清溪已经清醒过来，想起对方功德当铺朝奉的身份，盘算着还是提醒一下，结个善缘为好。
于是他点开微信，找到葫芦娃滋尿的头像，给这位新好友发了一句话：话已带到，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