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到底想不想去摸石龟？
抑制着心跳，秋江天轻轻走到沐芙蓉身侧：“想去摸摸那个石龟吗？据说摸龟许愿很灵的。”
沐芙蓉闻言回头，但视线却并没聚焦在秋江天身上，她还在回味道人念偈时给她神识带来的震动。
她这个表现看在秋江天眼里，就是一种神游物外的超然，眸光空明，顾盼间甚至有种令人沉溺的吸引。
幸好沐芙蓉很快就收束了心情，望向秋江天：“哦？秋总，您也出来了，怎么不陪柳小姐？”
她这话听在秋江天耳朵里，就是在表达她很介意柳紫舫的存在。
秋江天踟蹰了：我怎么才能让她知道我和柳紫舫之间只是纯洁的兄妹之情呢？呃，兄妹之情，这措辞本身似乎就有些暧昧哈，应该换个别的说法，不容易让人产生不良联想的……
秋江天内心戏丰富无比，外在反应就有些迟钝了，好像没有听到沐芙蓉的话。于是沐芙蓉只得略略提高声音：“秋总，秋总，您没事吧？柳小姐呢？”
回魂后的秋江天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简直囧透了，以至于言谈举止更加放不开，风度比平日大为逊色。
见沐芙蓉又问起柳紫舫，难免有些慌不择言：“啊，她现在正让道士给解签呢。还神神秘秘地不让我听。女人啊，总是容易轻信……”
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沐芙蓉也是女人啊，赶紧又描补：“不过你不一样，刚才看你和披虹真人谈得挺投契的，想来是对古典玄学颇有研究。”
沐芙蓉摇头：“我哪儿有什么研究。”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你说刚才那位道长就是碧云观主披虹真人?”
秋江天随口说了句“我也是听紫舫说的”。话一出口马上后悔，暗骂自己太笨，明知她对柳紫舫敏感，怎么自己却又提及，岂不是让她误会更深？
沐芙蓉可不知道秋江天正在心里自怨自艾、患得患失呢，只觉得他情绪的味道怪怪的，似乎是很慌乱，有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为什么披虹真人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情绪呢？难道有什么隐情？
于是，怀着对披虹真人无比炽热的好奇心，沐芙蓉问道：“柳小姐是怎么认识披虹真人的。”
完了完了，今天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柳紫舫了。秋江天在心里哀叹，嘴上却不得不回答：“她也只见过一次，是陪她妈妈过来的。据说披虹真人深居简出，不大接见外人。李阿姨，哦，也就是紫舫妈妈，也是托了人才能来拜见的。”
“哦，这样啊。”沐芙蓉点头，心里却很疑惑，传闻中深居简出的披虹真人怎么忽然跑到游人如织的三清殿来了？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徒孙撑腰吧？
秋江天见她沉吟不语，以为她还在想柳紫舫的事，灵机一动，机智地岔开话题，顺便奉上一记彩虹屁：“别人见一面都难的披虹真人，你居然能和他坐而论道，啊不，是站而论道，了不起啊。”
沐芙蓉却摇头苦笑：“早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碧云披虹’，真该多问他几句。不知我现在求个签儿，能不能再找他去解签？”
秋江天一听她说解签，生怕又扯上柳紫舫，忙说：“披虹真人一般是不管解签的，不是说了吗，一般人想见他一面都难。怎么你也信这个吗？看你刚才谈玄论道的样子，真正的人间清醒啊。”
没想到，他这话却又让沐芙蓉想起了刚才披虹真人念的偈语，若有所思地说：“何谓‘信’，而何谓‘不信’？‘信者’如何知道他之所‘信’与‘不信者’之‘不信’同指一物？其实，‘信’与‘不信’，如人照镜，镜外人与镜中人一实一虚，亦同亦反。没有镜外人则镜中人固不可能存在；另一方面，若不见镜中人则镜外人何以自识？但镜里镜外毕竟不同。”
沐芙蓉似乎又要再次进入论道状态，但秋江天可没有披虹真人的水平，显然被她转晕了，眨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又找回了话题：“说了半天，你到底想不想去摸石龟？”
“想不想摸石龟不重要，想着什么去摸石龟才重要。”沐芙蓉恍惚若有所悟，多日积聚的胸中郁垒似乎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随口问道：“比如秋总您，青年才俊，事业成功、佳人在侧，您还有什么需要摸着石龟许的愿望吗？”
“青年才俊、事业成功”，嗯，看来她对我的评价还是不错的。秋江天心中熨帖，但随即又听到“佳人在侧”四个字，心中一凛：她这是在内涵自己和柳紫舫关系暧昧吗？
见秋江天张着嘴欲言又止，沐芙蓉也不等他回答，接着说：“当然是有的，人又有谁是没有愿望的呢？而且，越是成功的人越要更多的成功、越是幸福的人越要更多的幸福。但是让我们想一想，如果另外有一个人，也摸着石龟许下个愿望，而他的愿望只是每天都能吃饱饭，最好再碰到个没人住的破房子给他遮风避雨。您觉得，如果您是石龟，每年要收到成千上万个愿望，您会先去满足哪一个？”
看着张口结舌的秋江天，沐芙蓉轻钩唇角：“不过，您别着急。一般来讲，那些连温饱都不能解决的人，是不会有闲情逸致买票来碧云观摸石龟的。所以，如果您真有什么未偿的心愿，就过去摸摸又何妨？”说罢，笑着向秋江天点点头，自顾拾级而下，向那石龟走去。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柳紫舫一只手轻轻挽上秋江天的臂弯，另一只手伸在他眼前晃着。
“哦，没什么。”秋江天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问道：“你解完签了？”
“嗯。”柳紫舫笑容里满是憧憬，心想，如果江天哥哥问我解签的结果，要不要告诉他呢？告诉他，他就是我签中求解之人；告诉他，解签的道长说......说姻缘天成！
秋江天却根本没注意柳紫舫的神色，只淡淡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哦。”柳紫舫瞬间从梦中醒来，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但又觉得不甘，把秋江天的胳膊抱得更紧些，弱弱问道：“要不，去逛逛庙会吧？”
秋江天才没兴致陪柳紫舫去逛什么庙会，要说他今天最后悔的事就是带柳紫舫来碧云观，把精心安排的一场偶遇搞得完全变了味道。
早知沐芙蓉会对柳紫舫的出现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昨天柳青舸找他帮忙的时候说什么也要拒绝。
不过，话说回来，这似乎也侧面证明了沐芙蓉心里是在意自己的，不是吗？
秋江天沉浸在自己丰富的内心戏里不能自拔，柳紫舫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顿觉委屈，于是拽着他的胳膊轻轻晃动，拖长声音撒娇道：“好不好吗？”
不好！秋江天在心里大声回答。低头看见柳紫舫楚楚可怜的眼睛，说道：“行吧。”
“太好了！”柳紫舫一声欢呼。
秋江天却意兴阑珊，从手臂从柳紫舫怀里抽出来，说道：“先等一下，走之前我要去摸一下那边的石龟。”
“你要去摸石龟？可你不是从来都不信这些的吗？连我求个签都被你鄙视半天。”柳紫舫颇觉诧异，但她依然保持着既往的柔顺，小碎步紧紧跟上秋江天的步伐。
秋江天神情肃穆地把手放在石龟背上，闭目凝思了一两分钟，才睁开眼睛说：“走吧。”
“你许的什么愿？”柳紫舫明净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的神情。
“走吧，看看庙会上有什么好玩的。”秋江天避而不答，似乎没有看见柳紫舫失望的神色，大步向外走去。
此时的沐芙蓉，已经放弃了在三清殿大门口守株待兔的打算，开始四处游荡。痴心妄想着能再碰上披虹真人，好多请教请教。她心理甚至有种隐隐的冲动，想和披虹真人说说胡苍的事，说不定他能指点些什么？
但转念又一想，不对呀？如果刚才那个道人是披虹真人，那蓝婷去后院拜访他岂不是扑了个空？也不知披虹真人现在回去了没有？蓝婷不会现在还在痴痴等待吧？
沐芙蓉小朋友有很多问号，殊不知苏港问号更多。当他躲在角落里看见沐芙蓉站在三清殿门口高高的石阶上，凑上去搭讪的不是武从风而是秋江天时，就已经有点懵了。
连忙拿出手机打给武从风，得到的却是支支吾吾的敷衍：“啊，那个，我今天忽然有点不舒服，就让老秋替我去了。”
可是，这也是能让别人替的吗？
然而，事情到此还没结束。不久他就看见沐芙蓉拾级而下，秋江天呆立当场，显然两人话不投机分道扬镳。再然后，他又看见一个高挑美女走过来挽住秋江天手臂，而后两人携手离去。
至此，苏港原地自闭了——这种完全不按剧本的演法，做导演的除了自闭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