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

以往的跨年夜朋友三五成群的相聚，而今年，暴雨如荼。从圣诞夜持续到如今，势头丝毫不减，甚至愈演愈烈，海上城怕是真的应名。

凌晨四点，黎明前最深沉的夜幕下，市区一栋洋楼的二层阳台门豁然打开。一名青年迎着狂风和伴随而来的雨滴静静地站着，两侧的窗纱激烈飘荡。

雷鸣电闪的一瞬，方才看清了些许环境。洋楼被一片民房包围在其中，外墙爬满了藤蔓，看其建筑风格想来建成至今已近百年。青年披散着长发，如刀刻斧凿的面庞，络腮胡须很是茂密，却不知他是睁眼或闭眼。

屋内的古典乐在风雨袭来的同时越发轻微。他回头看向室内，床榻上修长的轮廓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他知道，她此刻肯定很气，但微微一笑又转头望向远处。对面一栋楼有几扇窗户还亮着灯，有一扇里，两个身影扭曲着，似在争吵，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随着身体被雨水浸湿，眼眶里也进了水，他试图用眨眼来缓解。却不经意的看到阳台的铸铁扶手上，一朵不知名的花挣脱了藤蔓的束缚，迎着狂风和雨滴的穿刺昂首怒放。

“真是可爱。”青年低声呢喃。对他而言，可爱从不是娇羞的代名词，也不是以颜色定义。可爱，是自我，独立和坚韧的表现，就像她。关上了门，他用睡衣稍加擦拭了身体，从现实回到了温柔乡。

梦里，他在黑色无垠的环境里睁开眼。一个眼神，周围镜面的空间产生圈圈涟漪。从中绽放出一朵朵不知名的花，随着花瓣的凋零，密布尖刺的花枝相互缔结，形成了人体脉络的轮廓。有大到小，由远及近，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唤醒了潜意识中的本能，得以模糊的判断这是个梦境。

...

次日，阳光明晃晃的穿过本白色窗纱笼罩卧室，青年不耐烦地翻过身，伸出胳膊却没有揽到身边的人，便带着戏虐喊了一声“小蔷”。等待片刻并未见来人，他憨憨一笑。“薇薇，我饿了”。听着踏踏的脚步声，身形高挑的女子跑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他身侧。

“你醒了便给你下面，葡萄籽油煎培根，不要葱，两根辣椒剪碎末可好。”薇薇黑长直的秀发如瀑布盖下，青年揉了揉被发梢刮到的鼻子笑道“不如我下面给你吃，配小排”，说罢便抓住薇薇将其卷入怀中。

薇薇虽身材高挑纤细，却是丝毫没有起伏，突出的锁骨和清晰的胸骨一览无余。“昨晚那么恶劣的天气还开窗，要是吹倒了烛台点了房子，看你怎么和我爸交代”薇薇嘟着嘴要挣开却是挣脱不了。“蜡烛这两日不是都用尽了吗，让我瞧瞧有没有洗干净，别是落下了哪儿不仔细，回头让你爸和你哥瞧见可不好解释。”话音未落两人便嘻闹起来。

薇薇被压在他身下无力反抗，眼见一日又近黄昏，便认真的说道“早上所里发来星标邮件，说是南河省的阳城濮县经过这阵的暴雨，造成大面积山体坍塌，刚李老师又打电话来，让我们去看看。”

“今天是元旦，国定假日，虽然我们也是刨土挖石头的，但这不是地质局的事吗。咋的，是山体滑坡露出古文明遗迹了吗。”说完，青年打了个喷嚏看着眼前宛若女神的薇薇，她似回到了工作状态的严谨干练，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神情也淡漠下来。

薇薇仰望着眼前的男人轻轻的张嘴，青年以为她要训斥，便直接躺下拽了把被子盖在身上，双手把薇薇揽入怀中。“谁让你深更半夜的淋雨，夜里上来身子还那么凉，我要是也病了，弄死你。”薇薇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青年，没好气的说道。“从附件的照片上看，是三米的柱形铁器。通过表面的铁锈判断，可能在四千年以上…”薇薇卧在青年胸口，认真道。

“我国目前发现的最早铁器，是商代发现的铁剑，也只有三千余年历史。以当时的冶铁技术，都用来锻造兵器…”青年起身便拉着薇薇去书房查看邮件。“这是一柄戟，可能是夏朝时期或更早。”青年没有说可能，而是笃定的语气，说完便去收拾行李。

薇薇呆在原地，脑中却是高速旋转着。还别说，真的有可能。正如他描述的，我国最早的铁器于七十年代初在北河省的石城嵩县出土，确定为商代产物，距今约三千四百年左右。以铁锈面积和厚度推算年份，图上的铁器形状真的和戟吻合。但夏朝并没有发现铁制兵器的先例，或许这就是一个全新的突破口。

当晚，在海上城去往阳城的高铁上，薇薇面对电脑不断翻阅着各种资料。青年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走到她身后，看到邮件上抄送名字的最后，蔺松，他笑了。“我就在你面前，不必抄送了。”

薇薇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而蔺松摸了摸薇薇的头，顺而往下抚起她的秀发打着卷儿说道“避雷针会生锈吗”。“你想表达什么”薇薇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避雷针生锈了就没有作用了，若是引雷针结果也是相同的吧。”蔺松装傻充愣的说道“你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吧，雷泽。”

“我们是科学工作者，封建迷信那一套是不行的”薇薇抿了一口咖啡，没有回头。

“你变了”蔺松淡淡开口呼出一口气，薇薇也回过头一脸的怨怼。“这个世界存在至今约47亿年，稳定的大陆板块约38亿年前形成，目前可追溯最古老的生命虽说可以追溯到35亿年前。但那只是藻类，真正的碳基生命实则是在约5.4亿年前的寒武纪同时出现。根据国际地层学研究的新要求，05年起原来的三分法被废止，取而代之的四分法，其中我们华夏占到多少你也清楚。中间近乎40亿年的空白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薇薇知道蔺松的抱负，没有继续以原来的姿态说教，而是贴着蔺松的身体抱着他轻轻说道“对我们考古学者而言，你的世界太大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