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错过了便是一生
第一百三十章
这皇宫中,如今最清冷的地方,要属永顺帝的寝宫了。
自从他驾崩后,他这里再也没有了御林军看守,也没有宫人打扫。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加上里面停放着永顺帝与寅玺的尸体,更加没有人愿意上这里来了。
紫檀木雕的棺椁,里面躺着的是那个软弱了一生的永顺帝。他闭着双目,一副安详的样子,身上依旧穿着显示他身份的绣有飞龙在天的黄色龙袍,头上戴着帝冠。双手交叉摆在腹部。
一旁还有一副棺椁,那是渤王寅玺的。同样的紫檀木雕,只是比永顺帝的小了一号,棺椁上没有龙的雕刻。
寅玺,那双魅惑的丹凤眼,已经强行被人合上了。脸上却没有一丝安详,有的只是不甘,他眉头紧蹙,薄唇紧闭。
身上早已换了平日里王爷上朝才穿的装束,凌乱的头发也被梳理过了,紫金冠束着发髻。脸上和身上都没有血迹,看来帮他整理遗容的人还是用了心的。
见到躺在棺椁中的寅玺,那一刹那龙青青腿肚子发软,身子摇晃了一下,眼见着就站不稳了,好在墨雨和萧肃同时伸出手扶住了她,她才没有倒下来。
眼中的晶莹却早已不听话的流淌下来,竟然将衣裙的前襟都打湿了。
墨雨扶着她,缓缓地在寅玺的棺椁旁坐了下来。萧肃一直默默地陪在身边,一言不发。
整个寝殿出奇的安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就这样走了吗?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留下。”看着寅玺紧闭的双眸,龙青青喃喃道。
“你用你的死堵住了我全部的退路,叫我爱也不得,恨也不得。为何留我一个人活下来,是爱是恨,无论何种结果都好。为何?为何?”
“说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四季,岁月静好,可如今,你让我如何岁月静好?我要如何才能唤你回来?”
“寅玺,你说过,你唯愿这天地生灵,四海八荒,再无纷扰动荡,山川依旧喜乐永存。你说过,你会陪我走遍这云川大陆,冬看雪花,夏观落雨,春沐微风,秋扶落叶。每日醒来便可见到温暖的阳光与阳光中的你。往后余生,有你守护我。可如今,你在哪里?温暖的阳光依旧,阳光中的你又在哪里?”
龙青青目无旁人地自言自语着,外祖父离去了,她还有寅玺。如今寅玺也走了,她还有谁?这个时空,她最爱的人,也是最爱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而去。
她的母亲,她的外祖父,她爱的人,一个个都走了,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寅玺,你是王爷啊,是冥幽阁的阁主。你不是说过,你们冥幽阁就是干这个的,监听百官,偷听偷看是你们的职业习惯。可是,你怎么就没有派人把那些害你的坏人都监听了,最终还是让他们把你害了。”
“寅玺,你说过,我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做事没有办法尽善尽美,但是我们可以做到无愧于心。所以,这就是你的无愧于心吗?你对你父皇,对大徵无愧于心,那对我呢?你这样抛下我,可有愧疚?”
泪流满面的她,娓娓诉说着她与寅玺的过往。
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
昨日,寅玺还对她信誓旦旦,往后余生有他守护。
“寅玺,你可还记得。你说过,我若眷恋云川,你便为我守住轮回;我若不舍苍生,你便为我涤荡八荒;我若想要安宁,你便为我撑起一片星空。寅玺,这云川众生,这四海八荒,为何独独你,为何只有你,独独是你,万年孤寂。你承受不了这么多,为何要去?为何要去!”
说到最后,龙青青低低地嘶吼着。
她爱寅玺,也怪寅玺。寅玺如今让她爱不得,恨不得,念不得,怨不得。
“寅玺,你要我怎么办呢?”她啜泣着。
双肩不停地抖动着,任由泪水无声地淌落。
墨雨在一旁也陪着流泪,寅玺也是她的亲人。
她与墨风是孤儿,从小就被抱回幽鸣山庄与寅玺一同长大,他们一起习武,一起习字,对于墨雨来说,寅玺如同墨风一样,就像是自己的哥哥。
“王爷,您放心,墨雨这辈子都会陪在郡主身边保护她,一定不会辜负您。主子,让墨雨最后再叫您一声主子吧。”她哽咽地边说边流泪。
萧肃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任由龙青青与寅玺诉说往事。
此时,见龙青青有些支持不住,这才上前,轻轻在她耳边道:“阿青,不要打扰渤王安宁了,等所有事解决后,我们商量一下怎么体面地安葬先帝与渤王,可好?”
“萧将军,人都说机会就像爱人一样,错过了就是一生。可是机会还会再来,即便这个机会失去了,还会有别的机会,但是爱人呢?失去了便真的失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错过了真的就是一生。”泪水再一次喷涌而出,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她没有哭,更没有嚎,只是泪水像是坏了阀门的水龙头,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萧肃伸出双臂,将龙青青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言:“阿青,你说的话,渤王他都听见了,他一定能听到。他在天上看着你,他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的。阿青,你要好好的,那才是渤王希望的。渤王的仇还未报,你不能倒下了。”
萧肃本不是一个会说安慰话的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安慰人,虽然笨拙,但句句肺腑,他也是尽力了。本来,他还想说,他会好好守护龙青青,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龙青青误会比较好,就这样默默陪着她,默默守护便好。”萧肃心里这样想着。
终于,龙青青止住了泪水,缓缓抬起头,像是对萧肃,又像是对自己说:“眼前人,身边缘。天没塌,路还在,寅玺我们总会再相见的!”
“萧将军,东宫那边得手了没有?我龙青青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寅玺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齐彭里死了,齐如懿和寅文还活着,他们就要为他们做过的事,负责!我要他们死!要他们下地狱!”她咬着牙,一改往日的聪慧与宽容,恶狠狠地吐出这些字。
“放心,这个仇一定让你亲手来报!东宫虽然费了点事,但也是我萧家军的囊中之物。”
是的,别说区区一个东宫了,在这云川大陆,萧家军所向披靡,只是萧肃不喜杀戮。
曾经燕茨的军营中流传着一句水词:萧家军出征,寸草不生,没有投降,只有投生!
燕茨的百姓吓唬不听话的孩童都是这样说:再不听话,萧肃带着萧家军来抓你了。
“走,去看看!另外,可有审问出,墨风他们的尸骨在哪里?”龙青青站直了身子,对萧肃问道。
“我知道你关心,所以专门派人审讯了。墨风与风行等冥幽阁的暗卫都是在丞相府门口殉国的。他们的尸体都在丞相府,还未转移。只有渤王的遗体被寅文带回了皇宫。”萧肃认真的回答。
“墨雨,你去看看墨风他们吧。然后,你打算如何处理,你决定就好,不用问我。冥幽阁,如今只有你了。他们都是你的同伴。好生安葬他们。”
“是,郡主,墨雨先陪您去东宫。”墨雨坚持。
“不用,有大将军陪着,不会有危险。冥幽阁暗卫的后事,就拜托你了。你先去看墨风吧,也替我给他带句话,告诉他,谢谢他一直护着他的主子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龙青青感激地说,刚想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又对墨雨道:
“对了,还有楚娇娇,看是否能找她的尸体,派人整理好她的遗容,送回幽鸣山庄吧。庄主应该会希望她回去。”
安排完这些事,她才与萧肃一起朝着东宫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