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铁石心肠
就在此时，小胖挣脱母亲王大嫂的怀抱，举着冷月送给他的木剑，指向着聂圣道，愤怒地大喊道：“你这老贼，作恶多端，等我冷哥哥回来了，必定会杀了你报仇！”
“你的冷哥哥？”聂圣道嘴角抽动了一下，和颜悦色地问道，“这位小弟弟，你倒是说说你的冷哥哥去了何处啊？”
“哼！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个坏蛋的！”小胖别过脸去，倔强地哼声道。
“哦？那你的冷月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不识抬举的后果是什么呢？”聂圣道眼中射出一道邪光，一手搭在小胖的头上轻轻一拧，小胖的脸部瞬间呈现出怪异的扭曲，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王大嫂疯了一般扑向儿子尸体，哭喊道：“我的儿呀，我的儿呀！你死了让娘怎么活啊？”
“你们还我儿子！”她一字一顿地低吟，缓缓抬起头来，像一头发狠了的母狮一般，眼睛死死地瞪着聂圣道，眸中一片死寂却似有利刃飞出，仿佛下一秒便要将面前的人活活撕碎。
在她正要蓄势待发扑向聂圣道时，一把利剑已经穿破了王大嫂的喉咙，她张大嘴，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却刺耳的声音，像极了野兽的悲鸣，瞪着血红的眼睛，倒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便断了气。
侍从抽回血迹斑斑的银剑，还不忘骂了一句：“冥顽不灵的刁民！”他复又举剑指向那些正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妇孺老翁，高呼：“传圣人令，一个不留！”
紧接着，村子里惨叫声此起彼伏。暹罗村一百多人全都伏尸在这片空地上。尸体纵横交错，大多身首异处，到处血流成河，此情此景，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全村人被屠的情景让露丝看得如万蚁噬心，喉咙处似有石头顶住上下不得，让心中那快要漫溢出来的东西无处宣泄，想要喊出声来，嘴巴却被死死捂住，身体被憋快要爆炸，终于在眼眶处找到了出口，一下子涌出，如决堤一般。
她似乎还不畅快，一下咬住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指，仿佛把所有恨意都发泄在牙齿上，直至尝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冷月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丝毫未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捂得更紧了些。
冰麟早已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手心早被抓出十道血痕。只有冷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惨状，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想要把这一幕幕的惨状都在刻自己的脑中。
刚刚就在露丝咬住自己手指的时候，明明手指上的肉已经被咬下，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感觉牙齿一酸，一颗后槽牙被自己生生咬下，他掺和着血把牙齿咽下，嘴角处还留有一抹血迹。
为了毁尸灭迹，聂圣道一行人临走前，往村子各处点起了火。天干物燥，火势很快蔓延开来，很快整个村子都着起了大火，上空冒着滚滚浓烟。
还被吊着的冬生大叔还没咽气，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他身处大伙当中，浓烟已经把他的脸熏黑，他微微睁着眼睛，看见自己面前躺着满地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最后大喊一声：“伏羲神君啊，你若有灵，就开开眼吧！替我们一村人一百多挑人命讨回公道啊！”说罢，他嘴里一使劲，一股鲜血从他嘴里涌出，直至流干。
等聂圣道等人走远了后，冷月才缓缓松开露丝的嘴，此时他的手已被血染红，一滴滴温热的液体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淌。
露丝无力地坐在地上，对着火光灼灼的村庄痛哭起来。冰麟和冷月一声不吭坐在她身后，脸上挤出去一个表情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露丝已经哭不出眼泪，表情木然地直视前方。冷月过去把她搀扶起来，说：“我们该走了。”
露丝木然地站起身来，刚转身，就狠狠地给了冷月一个耳光，“别碰我！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姝儿，你不能这么说，冷月也身不由己，他的痛苦不比你少。”冰麟劝道。
“你闭嘴！冰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侠肝义胆的真汉子，没想到你竟然也与他一丘之貉！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们！”露丝激动地咆哮道。
天上倏忽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倾盆大雨，仿佛上天都为这上百条生灵喊冤。雨势很快就村庄里的大火扑灭了。露丝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跌跌撞撞地走回村庄里。
冬生大叔的家里，院子的门早就被烧没了，围墙被熏得发黑。她走进院子，发现地上躺着一具被烧得像黑炭一般的尸体，尸体脖子和头部仅靠一点皮肉相连。她仅仅还能辨认尸体身上还没烧完的布料，确定这具尸体便是大娘。
她走到尸体旁，“扑通”跪在地上，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也许把自己的泪都流干了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悔疚。
不知过了多久，她呆坐在那里，忽地想起至少要为大娘做些什么，在院子里找来一把铲子，到院子外找一块合适的土地，一点一点地挖了一个坑，把大娘的尸身埋进去，然后把土再填回坑里，直到堆成一个土包。
村子里满目苍夷，只是一天之隔，露丝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昨天大家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音容笑貌犹在，怎么仅仅过了一天时间，便是桃花依旧，物是人非。
冷月和冰麟此时正在田间挖着一个大坑，等把坑挖好后，他们把村里能收集起来的尸体都埋在里面，不至于让他们曝尸荒野。在整理尸体的时候，冷月发现一具尸体手中还紧紧握着烧了半截木剑，泪水顿时从眼眶涌出，他紧捏着拳头，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心，蹲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缓过来情绪。
他把尸体手里拔出木剑，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然后把尸体抱起，轻轻地放进大坑内。
等把所有村民都埋葬好后，天已渐渐放晴，三人蹲坐在田边，身上还在滴着水，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我们之后有什么打算？”冰麟问道。
“去昆仑山，那里本来是我家，昆仑派虽然没了，但是有不少弟子依然在山上守着，我这次回去便是要重振昆仑派，以此抗衡玄清派，想必伏羲神君也不想看到玄清派一家独大的局面。”冷月回答道。
露丝默默站起身来，转身要走。
冰麟叫住了她：“姝儿你要去哪？”
露丝冷冷地回道：“我虽说不是什么烈女子，但是也不屑于禽兽为伍。”
冰麟站起身来，拉着她的胳膊，“姝儿，你就不要再任性了，我和冷月是什么人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
露丝一把甩来他的手，眼噙泪水，说道：“我只知道他们宁愿死都不肯出卖我们，而我们呢？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却无动于衷，你来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如此铁石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