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病相连连珠合璧（1999年3月31日早上）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冷若冰霜。这副模样倒真真符合他那面如冠玉，挺鼻薄唇的高冷气质。要不是看到他抬眸瞬间眼中噙着泪水，我就感觉真得回到了两年前。
……
两年前，就是在我读初二的时候，新调来了一个数学老师任我们的班主任，她叹惜我的数学差，对我说道：
“沁心，你的数学成绩再提高十分，进入年级前五十，绝对没有问题。”
我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郑老师，我的基础不是很好，对我来说太难了。”
“没事的，老师会帮你，还有老师发现二组的数学成绩很好，帮你调个位置可以吗？”
于是，我从四组调到了二组，二组被称为理工组，我们两组不知怎的平时并不怎么交流。我这个文科女拿着书包过来坐下时，前排同学翻过来对我说：
“瞧，我们班的小狐狸跳过来了。”
他的同桌也跟着他打趣我，我只是跟新同桌相视一笑，便把书包放好。我抬眼横睨前面的同学两眼，因为嫌他俩如此捉弄与我，我都不太认识他俩为什么叫我小狐狸呢？真是无聊。遂又翻过身准备跟后面的同学打个招呼，眼前的白衣少年映入眼帘，那相貌可以用白面书生来形容，文质彬彬甚为斯文。
“我叫吴旷。。”
庆幸他的同桌打断了我，要不然我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呵呵两声说道：
“我叫夏沁心，那以后要麻烦你们教教我……数学了。”
“我同桌数学好，让他来教你。”
我一听，花痴般地说道：
“好啊！好啊！以后麻烦你了。“
边说还边不自觉得伸出右手准备跟他握个手，他却忙不迭地回缩了两下手，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了长长一条线，我伸出去的手尴尬得悬在空中，就那么僵着。
“小狐狸，我们来握个手吧。”
右前边的那个男生又在叫嚷，我回过身正欲打他，幸好在那一瞬间将高高举起的手轻轻落下，笑盈盈歪头问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叫我小狐狸吗？”
那男生回过头去拿来一面小镜子递给我说：
“你自己瞧瞧。”
我夺过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哪像啦？但在看的过程中想到小时候，旁边邻居也会无缘无故地喊我小狐狸精，就此也不打算跟他计较了，但还是挖苦他道：
“你说你是不是狐狸精，一个男生还带着一面小镜子。”
“你才是狐狸精呢，你偷走了我的心。”
说完那男生还向我比了个心，我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谁是狐狸精！”
他指了指我。我是真想打他，但我将举起的手平抚胸口对自己道：
“控制住，不能失态了。后面坐着一个大帅哥呢！”
我深吸一口气还了镜子便向后转，还不死心的自我介绍道：
“我叫夏沁心，你叫什么。”
“陈晟。”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感觉刚刚才听过。
“耳朵陈，成功的成上面加个日。”
瞧你，还装什么高冷，这么热心的解释自己的名号。我探着头赶紧自报家门：
“夏沁心，心脏的心加三点水，沁心。”
“早有耳闻，我们班，文武双全的小才女。”
不对啊！我瞧着他那薄薄的嘴唇压根没开启，手也还在那里解着他的数学题啊！这声音是他……的同桌的，我斜头向右看瞧着吴旷，他咧着嘴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们俩是陈晟，吴旷组合。”
我好奇的提高声音反问道：
“什么组合？”
我意识到又暴露本性了，得表现得像个淑女才行，我赶紧压低声音说道：
“小虎队吗？”
我轻描淡写故意打岔，好让他感觉我有幽默感。吴旷也挺配合我说道：
“陈胜吴广起义。”
说完他还站起来做了个起义的动作，昂首挺胸煞有介事。我俩不约而同的笑起来，我回转看他表情明显是想笑，但只是嘴角牵动了一下，又将头低一低，专心解题去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一句不吭。
“manma~ma―ma”
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听到了夏向阳的哭声，这多半是她饿肚子的调调，算算时间也早该饿了。看了一眼陈晟，他愣没吐一个字，我气得关上门回去喂夏向阳了。喂奶这件事似乎是天性，一学就会，现在的我是驾轻就熟了，三下五除二便解决好了。给夏向阳拍背时，雨滴滴㗳㗳的下着。
侧耳倾听门外动静，我想他已经走了吧？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开了门，果真没看到人，正准备关门时，似乎听到了抽泣声，我抱紧夏向阳，侧过身探出头看到一个人。
他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间小声地抽泣着，孱弱的双肩随着他的哭泣不停地起伏。我非常惊讶居然他还在，那白衣胜雪的穿着就是陈晟的风格，怎么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儿坐到了地上！
我试着拉他起身，由于抱着夏向阳拉不动。于是蹲下来伸出手刚要碰到他的手时，他的手又本能的回缩了两下。他抬起头眯着缝瞧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泪光闪闪，真是可怜的娃儿。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先起来，再说。”
哭成了泪人儿的他薄唇上裂纹渗出条条血丝，触目惊心。我赶忙将夏向阳塞给他说道：
“哭是没用的，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便起身走到窗前，老天爷似乎也在哭，雨越下越大，混合着陈晟的哭泣声，我的耳畔似乎响起了江水滚滚之声。
……
那是我们初中的毕业会上，大家来到江畔，生起篝火，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也不知谁出的主意，去抬了一箱啤酒，那时我也正欲借酒浇愁，便拿了一瓶独坐江边对月独饮。酒过半酣愁更愁，陈晟走到我的跟前，递给我一张照片。我拿过来借着月色，看清了这是他的写真。我借酒壮胆自言自语道：
“向你要时，你不给，今天怎么自动送上门。”
说完，我把照片装进酒瓶，扔到了滚滚江水里，并吟起了诗：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边吟诗边起身又去拿了一瓶酒，回到原地发现他还在那里，转身寻个新地方喝酒，他却跑上前来说道：
“我是想留给你最好的。”
我醉眼迷离的瞅他道：
“最好的你留给我~我~我扔了。”
说着还做了一个掷东西的动作，但似乎酒劲上来了，这是有生以来喝的第一瓶酒，身体不听使唤左右摇晃着。他上前一步伸长手远远地扶住我，轻声说道：
“我还有……你要吗？”
“我要，我要的。”
说完我借势趴在他的身上，他的呼吸是那般灼热，我偷偷吻了他一下，他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
“沁心，对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陈晟抱着夏向阳站在我的面前。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说道：
“不存在对不起，你情我愿的。”
陈晟低头轻声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夏向阳，向阳而生，生生不息。”
“你抱他好吗？”
我挑眉斜视了陈晟一眼，伸手接过夏向阳。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我。我没接，他便放到了床头柜上并说：
“爷爷知道了，他让我把银行卡给你，密码是我的生日。”
“你爷爷是被我们……。”
我心口一紧说不出话了。心里想先前我没杀人，这还气死了一个吗？
“不是的，你还记得吗？去年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告诉你，爷爷去国外了。其实他瞒着我去医院了。”
“就是去年夏天吗？”
“是的，我早该想到，以前他出去旅游，家里的阿姨他都留下来照顾我的。”
“那，那是什么病。”
“心脏病。今年他长期住院，我才知道的，不过，三天前反倒精神好转，这才出院，没想到今天。”
“那爷爷走了，你呢？”
“我要去国外找我爸，我妈又结婚生了一个妹妹。”
我吃了一惊问道：
“你，你是说你父母离婚了，你从来没说过呀！”
“沁心，求你一件事。”
我哦了一声，见他喉头打转欲言又止，我便不出声了。听他继续说道：
“别告诉我爸妈，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
“本身我也没准备要你负责。”
“对不起，沁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爸妈从小就离开了我，偶尔回来看看我，我就怕他们不理我。”
“我懂，我懂。我能理解，从小就缺少父母的关爱吗！”
说完我鼻子一酸，便抬头看着天，天已经大白了，雨似乎也停了。
“你小子在这里啊，快把这小杂种抱走。”
我去，我妈来了，这回热闹了。我妈正准备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银行卡，便拿了起来左翻翻右翻翻。
我赶紧示意陈晟走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有种感觉，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那个白衣胜雪的白面书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