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水缸

已经是深夜了，张峰加完班从公司大门口走了出来，他点了根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呼出。他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十点多了。最近他天天加班都到这么晚，有的时候甚至是半夜才回到家。像他这样深山出来的大学生，能够在一线城市里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已经是十分的不容易了，再晚也得熬过去。张峰心里默默地想着，他拼尽全力从深山出来，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吹着冷风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灯大概是有些短路，滋滋地响着，时不时还闪烁一下，把张峰的影子拉得老长，同时又诡异地扭曲着。走着走着，张峰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路口。他不敢置信地又走了一遍，直到他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却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路口。他累了，不敢再走了，也不愿意走了。心里虽然害怕，可是张峰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个时候，前面有一辆车灯亮了，张峰一看，连忙招手，是一辆出租车。车停下，张峰上去了，和师傅说道，师傅，去北郊花园小区。可是前座的司机毫无动静，他看了一眼司机，后视镜里司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缩了缩，又小心翼翼地说了一遍。唉，师傅，去北郊花园小区。司机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好歹车子开动了。到达了目的地以后，张峰飞快地下了车，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那司机脸色惨白，眼神冷冰冰的盯着他。 张峰被吓得一路跑回了家，等回过神儿来，一看表，已经是午夜的12点了，而他现在只觉得口渴。家里没有烧水，张峰也不愿意再去烧水了，他打开了家里厨房的水龙头，接了满满的一杯水，一口气干了，可是喝完却发现有点不太对劲，自己喝得太急，现在回味过来，那水泛着苦味儿，鼻腔里都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儿。难道是净水器坏了。他这么想着，也就没太在意，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受了很大的惊吓，现在他太累了，匆匆地洗漱了一番就进了卧室。可能是因为他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张峰好像又回到了老家，回到了自己的土屋前。他听到女人在小声地啜泣，这让他想起了那个身体瘦弱，头发枯黄的女子。张峰，我求求你别走了，爹娘都已经老了，他就靠着咱们了，你走了，扔下我和爹娘可怎么办啊。我是大学生，怎么能呆在这种地方，再说了，那是你爹娘都不是我的，可是你上大学的钱可都是俺们供的呀，那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求你，你，你这个白儿狼，我跟你拼了。那女人和张峰撕扯了起来，撕扯到院子里，而院子里有一个大水缸。张峰此时仿佛又一次疯狂了一样，他咬着牙，恶狠狠地把那个女人的头按在了水缸里。那女人拼命地挣扎着。过了一会儿，终于安静。张峰靠着水缸瘫坐在了地上，此时却发现那水缸里伸出来一束黝黑的头发，把他拖向了水缸。他拼命地挣扎，可是无济于事，那种恐怖的溺水的窒息感涌向了他。就在他感觉自己意识模糊，仿佛快要被淹死的时候。 啊，啊张峰大叫了一声，从梦里挣脱出来。气喘吁吁的他此时却听到厨房响起了动静。那是水滴的声音。张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从床上起来，打开灯，来到厨房。净水器的水龙头在滴着水，我没有把水龙头关好吗。他用力地拧着水龙头，然后回到了卧室，想了一下，又把卧室上了锁。或许这样能给他安全感。 没过几分钟，又不是水滴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特别的清晰。张峰此时毫无睡意，不可能自己明明拧紧了水龙头，这怎么又在漏水。他坐起身来，准备再次去关好水龙头，却发现从卧室的门缝下慢慢地渗透出水渍，先是一小滩，渐渐地，水越来多，甚至弥漫到了床下。他连忙把腿缩了上来，床下的水在不断地翻滚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张峰只能不停地收缩着自己的身体，他怕的水漫上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那翻滚的水中，慢慢地，慢慢地升起来一个长头发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他，幽幽地对他说，张峰，我终于找到你了。说着，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张峰再一次被吓醒，了，发现是在做梦，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表，五点半了。上天有眼的话，我早就该死了，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张峰揉了揉眼睛，睡眼蓬松地起了床，因为天已经开始蒙蒙地放光了，也就没有开灯。他走到水龙头接了一杯水，还没喝第二口，张峰就捂着嘴跪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恶心的绿色粘液，混合着口水，他踉跄地打开了灯，再次看向玻璃杯的水，那分明就是一杯浑浊的滚着绿色水藻的脏水。难道昨天晚上喝的也是这个。张峰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他急忙地打开了柜子，才发现自来水管竟然连接到外面的阳台，而那个阳台堆满了杂物，他已经许久不去了。于是，他打开了阳台上的门，却赫然发现那根净水器的水管连接着那个大水缸，这，这不是老家的那口缸吗。他的心仿佛被人钻死了一样，发着抖来到了水缸前。那个水缸里果然盛满了脏水，仔细一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漂浮着，那时那竟然那竟然是她的脸。 几天后，张峰的门被敲响了。开门，快开门啊，你要是不开门我就自己开了，你多久没有交房租了。房东看张峰迟迟的不回应自己，于是他打开了门，进了房间，看了一圈儿，也没有发现张峰，直到他来到了阳台。房东吓得跌倒在了地上，因为此时的张峰，整个人都泡在那个大水缸里，整张脸跑得惨白惨白的，诡异的是，他的四肢被扭曲到了一起，裹着身子，就活像一个大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