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黑雪

这个世界上许多地方经常下雪，某些地方偶尔下雪。但在我这样的普通人眼中，不管老天爷怎么下，什么时候下，雪的颜色都是白的。就算偶尔有些杂色，那也是空气污染导致的，绝对不能称作黑雪。

故而听了“黑雪”这陌生的词汇，我感到诧异，也想问赵叔什么样的雪会是黑色的。可无奈赵叔挺着急。吩咐完我。便又让我赶紧穿上外套，跟他一起出去寻“黑雪”。

我听了赵叔的话，点头迈步，走进漆黑的夜色。旋即打了一个哆嗦。

此时只有四点出头。正是东北夜色最浓的时候。那冰冻的空气呼吸在鼻腔里，立刻便把鼻毛冻了。每走一步，还都能体会到透心的凉意从脚底板传来。

走在这样的地方，人难免心神不安。因此我打着哈气问赵叔道：“叔！咱们去哪儿找黑雪呀。这黑灯瞎火的，不会把尸神爷又招来吧。”

“你们没发现一个规律吗？”在前边打手电照亮的赵叔一边走一边告诉我道，“尸神爷只附身在人或者野兽等灵物身上。而且只出现在破败之地。”

“是有点这意思。”我点头，依旧担忧地讲，“可这不能保证咱们不会遭受它的突然袭击呀。”

听着我一而再的担忧。赵叔突然停止步伐。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片刻后，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只不小的布包。又从那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诺！把这个吃进嘴里，能掩盖活人的气息。没了气息。那东西应该暂时就不会找你的晦气了。”

我听了赵叔的话，诧异地接过那纸包。旋即把它打开。把里边的东西放进嘴里。

紧跟着，我愣了。因为一股熟悉的味道迅速充斥着我的口腔。

“香灰！死人饭。”我诧异。

“对！这既是为什么我尽量不让你单独出门的原因。”赵叔用颇为悲哀的口吻告诉我道，“你父亲告诉我说。唯一让你暂避尸神爷的方法，就是吃祭奠过死人的香灰。可这玩意吃多了，只会破坏你的身体。是饮鸩止渴呀。”

“哦！”听了赵叔的话，我感激地点了点头。一阵沉默后。便又问赵叔道，“叔，黑雪到底是什么门道哇，能不能给我讲讲？”

“好！”赵叔点头。而后一边带着我继续向前走，一边又说雪的颜色与气候、环境、地利等因素相关联。虽然我们常人看到的雪色大部分为白，可实际上黑、绿、红、黄等各色的雪也不少。

以黑雪为例。这种雪一般多发在沙漠、沿海地区。而且分先天和后天两种。

先天的黑雪是下到地面之前便成了黑色，多是因为空气污染，以及沙尘、藻类所引起。

后天的黑雪则是白雪降落在地面上逐渐变黑染黑的，往往与地气以及矿藏等因素有关系。

而我们今日出门要找的，就是后天形成的黑色积雪。

“地气。”我念叨着赵叔的话，忐忑而问，“赵叔，你以前在咱们县城见过黑雪吗？”

“如果没见过的话。我何必带着你出来找。”赵叔回答我，并又强调，“其实，我找黑雪并不是用那雪来做什么。而是那雪地里埋着能对付安大满的东西。”

说话间，我和赵叔已经沿着县城并不宽敞的街道，走进了县城的西城郊。

这个时候，天空中星斗闪烁，月色清朗。因为积雪的反光，我能看见在前方百十米处，有一片略显朦胧的红色。

那红色光晕的范围很大，在冷气中微微摆动着，好像一个红发的人头。看得我心中有些发憷。而当我真的接近了那处“人头”时，我却愕然发现。那竟然是一棵树。

树木上没有一片叶子，但是在树杈上，拴着许多红色的许愿绳。

又在这些随风摇曳的许愿绳后，我赫然看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庙宇。上边写着“八仙庙”。

望着那八仙庙的牌匾以及庙前的树木。我顿时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

在我们县城以及东北的许多地方，都有庙宇来维系民间的信仰。只是和内地名山大不同的是，我们东北的庙宇香火小，也没什么大讲究。所以为了让信众祭祀方便，经常是几位不同系统的神仙共住一个庙宇。

在这类的小庙里，经常可以同时看见释迦牟尼和老子共坐一堂。也常常能看见孔夫子和观音菩萨分立上下。

至于黄大仙、胡大仙、白大仙、灰大仙这几位班位低但人气高的地仙，则常常代替护法罗汉、金刚罗刹之类分立几班。

庙宇里的神台能凑合，那么庙的名字更能凑合。因为质朴的东北人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名号。所以往往直接以庙里供奉的神台数量，来给寺庙取名字。

我面前的八仙庙，便是因为这庙宇里同时供奉儒释道三位上神，以及灰、白、黄、柳、黑五位地仙而得名。

八仙庙是我们县城唯一的正经庙宇。虽然它花花绿绿，整的有点像草台班子唱戏。但是却继承着民间的朴素信仰和向善之心。一如庙门口那棵许愿树上满满的，红色的许愿绳。

望着这庙。我一阵挠头。颇为费解地问赵叔：“黑雪在这庙里？”

随着我的问话，赵叔皱着眉头，微微地望着庙门，开口道：“这庙感觉不太对劲呢。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缺少什么？”我反问，同时担忧道，“不会扑了个空，找不到黑雪吧。”

赵叔听我说话的时候，依旧在盯着那庙门，片刻后他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又告诉我道：“庙的事暂时不管了。黑雪在庙前这颗许愿树上。你仔细看看，能看见。”

“有吗？”我听了赵叔的话颇为困惑地往树上看去，旋即呼吸一颤。

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树干上的几撮残雪以及树木周遭的一大片积雪。都在赵叔手电的照耀下，呈现一种诡异的黑色。

与我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那黑色的残雪是半透明的，在非强光的照耀下很容易被人忽略。因而不是赵叔的提点。我还真看不见。

找到黑雪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因此我在庆幸之余又对赵叔道：“叔。要什么东西赶紧去拿把。我心里瘆得慌。”

“好！”赵叔点头。把手电交给我照明。而后走到那落有黑色积雪的树根下，开始向下挖掘。

此刻，许愿树下堆积着厚厚的积雪。赵叔将积雪挖掉后，又露出了黑色结冰的地面。

那是我们东北的黑土地，此时数九寒天，黑土地冻的比钢铁还硬，根本没有向下挖掘的可能。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赵叔挖掘到冻土后，竟然不慌不忙地又把手伸进怀里。须臾拿出了一颗……盐粒子？

赵叔拿在手里的晶体，我只能称其为盐粒子。因为那晶体四四方方，白浑泛青。与我们老家用来腌咸菜的盐粒子别无二致。

虽然感觉那就是盐粒子。但我出于尊重和好奇，依旧问赵叔道：“这东西什么哇？能挖冻土吗？”

“当然！”赵叔点头。旋即又说出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来。

他竟然告诉我：“这就是我用来制伏蛤蟆精的‘天火’，咱们火郎中看家保命的‘阳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