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边战事夸父遗子
几天几夜的追赶，无休无息的战事，片刻的宁静会让他的神经松懈，疲惫再度袭来。他不想在松懈疲惫中耽误时间，多争取一些时间，这场战事的胜算就越大。
这样的生活，从他十二岁的某一天，便是如此。
他早已习惯，战场便是他的生活，他的人生注定就是为战争而生。
队伍被重新聚集，号角被再次吹响。
身后飞奔而上的队伍像波浪一般起伏，震动天地的呼叫声，感染了所有的人。
所有人发出“吼吼“”呼呼”的喊声，向前冲去，马蹄下扬起了像棉絮一般的尘雾。
喾身下那匹黑色大神马被身后大队马匹像洪流冲击般，往前一冲，兴奋起来，驮着他拼命飞跑。
攻击在临近黄昏时，接近尾声，直到躲避在密林里的最后一名夸父族人倒在了喾的马下，这场战役的胜利的结果让喾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
前方一抹残阳，稀疏的树枝挂着零碎的尸体残肢，几截断肠，血肉模糊，干涸的血，已尽褐色。
一个年龄并不算大，全身黝黑的夸父族孩子蹲在泥泞的大坑里，他的身旁躺着一个妇女的尸体，颜色发黑，身体爬满白色蠕虫，不断发出阵阵腐烂的味道。
一个刺耳的爆响在身后炸响，孩子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躺在泥水里的尸体，一动也不动，在这样短暂的一刻，或许他一直沉浸在自已的梦魇而已，在那样的时刻，也许，他还沉浸在自已的梦境，在他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那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吧。
污泥里黝黑色孩子稚嫩的背影，不由得让喾心中一紧。
“快走，孩子！”
几天几夜的追赶，长途跋涉，让喉咙变得沙哑，这声音塞在喉咙里，始终却叫不出来，喾大吼一声，身体往前躯，将身体倒挂在马背，侧身拦腰抱起泥水中的孩子。
喾身子坐正，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在喾的怀里猛烈地挣扎，喾看到孩子眼中的恐惧，还有一闪而过一丝的愤怒。
他的最小儿子，已经出生了几年，至今仍未曾相见，长年的征战，让他无法归家，想来年纪也和怀中这个孩子相差无几。
帝喾单手抱紧孩子，腾出另一只手紧牵缰绳，他身下的千古良驹，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将速度逐渐放缓，身体逐渐平稳。
帝喾轻拍孩子后背，轻声道：“好孩子，别怕！抱紧了，千万别掉下去了。”
孩子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男子，似乎感受到来自男子那一刻的安心，孩子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喾，就像抱着身旁的一根救命稻草。
喾感受到怀里的孩子绷挺的背柔软下来，孩子渐渐安静。
喾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两腿夹紧，一手挽缰，轻呼一声，策马奔驰。
立春已过，岩石上的冰雪逐渐开始融化，过不了多久，面前这狭长的通道将会不复存在。
“少帅，要不要追过去？“
随身士卫思索一番，又道："我听老人说过，几百年前的那次部落大战，东夷人追赶一批逃兵，追到冰川的对岸，就再也没回来。"
喾看着趴在怀里早已熟睡的孩子，如一个卷曲的怪兽，惊恐的双手紧紧抓住喾的衣角，即使在睡梦中，一刻也不放开，孩子全身虽被污泥沾染，但身上的衣物却是上等皮料，手臂上有一串罕见的翠绿玉石，翠绿玉石晶莹剔透，这样名贵的珠宝一般平民很少能拥有，也只能是氏族大家族出生的孩子才能佩戴，除非………。
初春的气温，还是透着咄咄逼人、刺骨犀利的冷，冷飕飕的风呼呼地刮，冰冷的寒气一阵阵扑面而来，喾取下身上披风，披在熟睡的孩子身上。
“少帅，这孩子这样贴着您，让下属……”
“不要紧，就让他这样。”
喾侧身对身边侍卫，冷冷道：“命令全体，原地休息，明日返回。“
喾领着部落返回大陆中原之时，中原地区已是花开时节，中原地区地处平原，气候温暖宜人，四季分明，每到这个时节，处处洋溢着明亮的颜色。
喾背着孩子来到一处清雅小院，院里传来孩童清脆嘻笑之声。
一名约有十岁左右，虎头虎脑、微胖的小男孩，，满面笑容，额头上渗有汗珠，从院子里迎面向他跑来，小男孩的身后跟着他的妻子。
“咦？您是谁？“
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侧身一眼，看到男子身后挂着一个全身黑乎乎，脸也看不清的孩子，楞了楞，疑惑地继续问道：“这是您的孩子吗？“
正准备展开双手拥抱小男孩的喾，忽地楞了楞，禁不住笑出了声。
“小子，我是你父亲，你是我的孩子。”
小男孩指着眼前的男子背上挂着的孩子。
“哦！如果您是我父亲，那，这又是谁？”
背上的孩子卷缩在他的身后，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孩子把整个身体都挂在他高大的身上，活像一只四脚、长着黑毛的小动物。
喾眉角微皱。
“他是我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孩子。“
“是吗？捡的？”
小男子眼里充满了疑惑，眨了眨眼睛，指着他身后的男孩。
“嗯，那他能下来吗？”
他轻声安慰着身上的孩子，双手将孩子抱了下来，放在爱子面前。
“那，我可以和他玩吗？“
小男孩抬头再次问道。
“可以，如果你喜欢，就让他和你做个伴。“
为了平复北方残余部落，他前后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沿着黄河向北，一路征讨，长年的战事让他早已习惯于忍受孤独和寂寞，正因为经历了孤独和寂寞，真正面对自已从未见过的爱子时，他的内心涌起波澜，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能用其他方式去尽量的弥补。
眼前的小男孩，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孩子，眉头微皱，倒退了一步。
“哦，他好脏啊！“
喾大笑。
“他不脏，他只是黑，他是夸父族人，天生就比较黑。“
全身黝黑的孩子一动不动站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的儿子，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的爱子走上前，向孩子伸出了双手。
“别害怕，我是尧，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他身后的孩子的手紧紧牵着他的衣角，往后连着倒退了几步。
喾转过身，蹲下来，看着身后的孩子。
“好孩子，别害怕，他是我儿子尧，你和他做个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孩子看看喾，又看了看满脸期待的尧，似懂非懂的再次看向他，点了点头。
尧走过去，牵起父亲身后全身黑乎乎的小男孩，仰起圆圆的小脸。
"你，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