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牧
眼镜,被年轻人轻捏着拿下来了。
一瞬间,仿佛猎人和猎物互相换了角色。
“吱!!!”
怪物先是一僵,然后疯狂地摔动手臂,就像手里捏着的不是可口甜美的大餐,而是一块烫手的火炭。
只是落地后的年轻人依然紧紧抓着怪物的手腕,而刚才还显得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怪物,此刻却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尽管疯狂地蹦跳甩动,却挣不开年轻人略显白皙的五指。
“既然出来逛街,就得吃饱了再回去,你说是吧?”
年轻人说话像熟人寒暄,可那双摘下眼镜后的双眼却弥散着饥饿渴望的目光。
随着话音落下,怪物身上开始挥发出淡淡的黑雾,飘到年轻人面前,从他的七窍被吸了进去,而怪物却浑然不觉地依旧在无用地挣扎着。
“啊~”
年轻人微微仰起头,发出了舒畅的呻吟,随着时间的推移,怪物身上散发的黑雾越发浓郁,而做出的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最终,怪物的身躯也如同风化一般,碎成无数黑色粉末,随着黑雾一起,被年轻人吸入其中。
“呋…”
年轻人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才发出一阵满意的轻呼,然后将眼镜重新戴上,重重地伸了个懒腰。
“回了回了,该睡觉了…”
年轻人扭头走出胡同,夜幕下,喃喃自语,像极了刚吃完宵夜的老饕…
狭小的公寓内,李牧维持着凌晨回来时候的姿势,侧躺在椅子上,旁边摆在床头柜上的收音机正沙沙地播放着悠扬的音乐。
“滋滋…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天凌晨,本市公安局接到报警电话,一名环卫工人称在明法广场后街发现尸体碎块。根据初步调查,本次发现的尸体组织属于同一个人,更详细的内容正在调查当中…”
听到这里,李牧睁开眼睛,灰蒙蒙的瞳孔出现在一名亚洲人身上,却凸显出诡异的气质。
昨晚吸食了那个鬼东西后,李牧就一直懒洋洋的,有点像人们平时吃饱了就犯困。
去年的时候,李牧发生过一次意外,从楼上跌下来摔死了。事故发生地点是一栋烂尾楼后面,人迹罕至,按照正常发展,李牧应该在十几天后才会被发现尸体。
然而李牧却在第二天活了过来,是的,很不讲道理地复活了。
从烂尾楼下一路懵逼地回家后,李牧赶紧给供奉在神龛上的伸向点烛烧香,感谢神佛保佑自己没摔残,这次,意外又发生了。
敬神茶不小心撒到电蜡烛上,李牧被电死了。
死后的李牧飘飘然地看到自己的尸体倒在神龛前,这一刻李牧知道了世界真相的一角: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鬼。
然后他又死了,或者说变成鬼的他又死了一次。
第一次做鬼没经验,李牧顺着风呼呼的就飘到窗外,然后被太阳一晒,眼前一黑,就没知觉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依然躺在佛龛前,和变成鬼之后的视角看到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而公寓里的电闸因为短路,已经跳闸了。
虽然死了三次,但刚开始的时候对李牧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除了眼眸子从黑棕色变成灰蒙蒙的,让人偶尔联想起白内障之外,并没有带来什么其他变化。
直到…某一天,他饿了。
那是真的饿了。
实在是自从复活以后,李牧就没有感到饿过,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是一种戒断一般的惩罚,因此他依然很努力地准时每天三餐,甚至偶尔还来顿宵夜。
直到半年前的一个夜里,李牧被一股强烈的饥饿感折磨得睡不着觉。于是,他把家里储备的泡面吃掉了3包。肚子是撑的不行,可是脑子里依然有个疯狂的声音在呼喊:我饿…
被折磨得双眼发绿的李牧不得不凌晨两点起身出门,到了章城的夜市--云洞街。
云洞街地处云洞公园,公园里有一座云洞山。二十年前,章城还允许土葬,这座山,就是章城人的公墓。二十年后,云洞山成了章城为数不多的自然风景点,于是在规划下变成了云洞公园,园外的街道成了热闹非凡的夜市一条街。
只是,凌晨两点的夜市,简直可以称为鬼市。
李牧在这一刻发现了自己的天赋,灰蒙蒙的双眼看到一个个无形的鬼魂在园林间飘荡,四处都散发着迷人又诱人食欲的清香。
嗯?食欲?
饿急了的李牧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吸,四周的魂体化为了淡淡的灰色雾气,被他一扫而空。没有意识的鬼魂甚至在被吸食之前,都没能发出哪怕一声的哀嚎。
“没啥味道,但是能填饱肚子。”
从那以后,李牧便每天晚上都要去云洞山逛一逛,美其名曰:吃宵夜。
直到某一天,李牧在经过市医院楼下的时候,碰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道“川菜美食”——恶鬼!
恶鬼是鬼物的变种,李牧推测,含冤而死后,若葬身污秽的地方,很容易便能产生恶鬼。
恶鬼有躯壳,力大敏捷,刀枪不入,李牧碰到的那头恶婴,没什么特殊的本事,就是仗着自己的小身子,跳来跳去,用头槌撞的他欲仙欲死。
在被撞掉眼镜,漏出“白内障”的时候,李牧觉醒了!
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抵消了恶婴鬼躯的力量,甚至让恶婴产生了恐惧的情绪,误打误撞之下,李牧像憋了三年的老烟枪,把恶婴吸得一干二净。
而失去了躯壳的恶婴,也重新显露出了尸体的真身。
一具拖着脐带的婴儿尸体,被丢弃在了市医院食堂下水道口,冰冷污秽的泔水冲刷下,满身甘紫,布满血丝……
“吃了你们,也算是给你们一个解脱了。”
李牧慵懒地伸了伸腰,看着外面阳光正好,肚子实在撑的难受,决定下来走两步,消消食。
穿上一如既往的连帽卫衣,带上钥匙,打开门准备出去,却见门口堵着一坨圆滚滚的肉球,双手持拱手礼,艰难地弯腰道:“贫道见过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