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断命!(二)
“没——”吴煜拖长了尾音,应该是在观察周遭的情况,随后他在声音将要彻底衰竭的时候小声开口道,“没有,你说吧!到底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一周前办了个头七!”纵然压低了嗓音,易天还是难掩语气中的强烈波动。
“头七?什么头七?头七是什么?”吴煜疑惑不解地问道。
“头七你都不知道吗?Emmm,具体我也解释不清,应该就是哀悼逝者用的吧。”易天这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啊?握草?你说头七!”吴煜大叫了起来,自知失礼,他又马上压低了嗓音道,“传言死人会在死后第七日回家看看,之后才算是彻底离世。”
“你这不是很懂嘛。”易天揶揄道。
“谁踏马会往这种地方想啊!你到底什么情况!”吴煜的声音中充满了急切。
“腹泻持续了快一个月,我根本无法进食,每天就是依靠吊水来维持身体的,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易天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蒙着一层灰色的天空,接着道,“我妈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跟我姥姥哭诉起来,你还别说,这反倒成了整件事情的转机。”
“发生了什么?”吴煜再一次提高了嗓音。易天可以肯定,要是对方此刻在眼前,肯定会抓着他的肩膀逼他快些吐露实情的。
“我姥姥建议我们去找算命先生看看——”
“是不是咱们那天卜卦所招惹到的东西导致的,对不起,我……”吴煜忍不住打断道,他对之前的事情一直怀有愧疚。
“不是,我特地问过了。”易天急忙安慰他道,“我们当时专门跑去了雍和宫。”
“好嘛,居然还知道咱们这儿著名的算命一条街!”吴煜感叹道。
“身为中国人,就算不信,也会本能地去关注些这种东西的,你以为就你对这些懂得多啊!”易天回怼了一句,接着道,“我们并没有透露自己生病的事情,就是单纯地请他们算一算命,谁知真有一位奇人,算出了我命里有灾。”
“哼,我不是也说出你命里有羊陀夹杀了吗?没准他只是想用耸人听闻的话语来忽悠你们呢!”吴煜没好气地说道,听话语中的意思,这位热爱占卜的少年,反而不太信任算命先生。
“你小子怎么这么爱插话呢?听我说完你在说话!”易天没好气地说道,“根本不用我们开口,对方直接陈述道,我的疾厄宫落在了辰宫,是胃部有关的疾病,且对宫孤星独守,恐有性命之忧!”
易天听到电话那头有吞咽口水的声音,但对方却没有说话,他继续道:“对方让我摘下口罩和墨镜,观察了我体虚却泛起潮红的面相之后,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需要尽快给我举行头七,目的是告知鬼神我已经死了,以求得一线生机,并且在事后立刻离开,越远越好!”
“那,然后呢?”吴煜的嗓音有些沙哑。
“两周前父母办理了我的头七,还真别说,我当天下午就不再腹泻了,在调理了一周多后,算是彻底恢复了过来。”易天扭头看了眼桌上的录取通知书道,“我们现在必须要相信那位算命先生的话了,我志愿上填报的大学都北京本地的,所以我们前两天已经联系人办理了签证,等签证一下来我就出国,之后我准备在国外考雅思或托福,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在国内学了。”
“需要我给你推荐些留学机构吗?我知道一些性价比较高的。”吴煜立刻开口道。
“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好机构了,这会儿钱根本不是问题,而是速度。”易天开口谢绝道。
吴煜沉默了一阵开口道:“那好吧,这几天能出来见个面吗?要是不方便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航班信息,到时候我去给你送行。”
“嗯——我到时候会告诉你航班号的。”易天这几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难以腾出时间。
“那好吧,诶,没想到最先出国的反而是你!”吴煜感叹了一句后,二人相互道别,挂断了电话。
易天笑着起身,喝了口水,从抽屉中取出身份证后穿衣出门了,他需要去办张银联卡,以便在国外留作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忙活了一下午,易天从银行内走出,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听着银行内的喧闹之声,摇头自语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流年不利吗?居然还能这么赶巧,遇上了大爷大妈组团来办理财。”
易天抬头远望,看着夏日依旧明媚的天空,并不觉时近傍晚,在床上躺了足有半个多月的他决定再溜达溜达。
这是一条颇具年代感的小巷,道路两旁是经受风霜洗礼后褪去色泽,变得灰白的砖墙,院墙内是一栋栋六层高,外墙成青灰色的古老居民楼,左右两侧的道路则是由一条小河分隔开来。河岸是以深灰色砖块铺成的约四十五度的陡坡,河岸上立着一排乳白色似玉石一般的围栏,围栏上交替雕刻着三种图案,看起来像是古代所遗留下来的。
易天跳起来,轻轻触碰了一根探出砖墙的枝条,接着他借着落地的势头,跑到了围栏旁,左手轻轻拂过围栏的方形立柱,摸上去有些烫手,但胜在光滑,手感不错。
在这个少雨的夏季,河道内的水流只有浅浅一层,河水呈墨绿色,看上去有些令人作呕,好在并未散发出什么异味,易天听着偶尔响起的鸟鸣,左手摸着围栏向前走去,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已经度过立秋近一个月了,太阳的热力却依旧炽盛无比,易天前后张望了一下,眼见无人,便将一块儿因为汗液而黏在身上的玉佩从胸口抠了下来,垂放至短袖外面。这块儿玉佩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看上去光洁润泽,其上雕刻着一枚被弯月半包裹着的太阳,足有婴儿巴掌大小。平时戴着倒还好,一到夏天便着实令人难受不已。不过在姥姥“人养玉,玉养人”的理论影响下,易天从小便佩戴着这枚玉佩,早已养成了习惯。
“那,那是……”易天突然立在原地,盯着前方的河道怔怔出神,紧接着他快跑两步,眼睛时刻注视着远方那个乳白色的“人影”,直到他终于确认了那个物件的真身后,右手捂着肚子,弯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谁这么缺德,把充气娃娃扔这里了,哈哈哈哈哈……”
易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他眼角泛起了泪花,有些缺氧得头晕后才停了下来,他右手撑着膝盖休息了片刻,这才继续前行,边走还边嘟囔着:“不会是被家长发现后,直接从楼上丢出来了吧!”
说话间,他的步伐变大了一些,频率加快了一分,又一分。突然,他奔跑起来,以近乎冲刺的速度向着“充气娃娃”跑去!
这哪里是什么充气娃娃,分明是一个赤身裸体,生死不明的人!
易天在距离那人还有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撑着围栏,腿部发力翻了过去,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同时在脑海中回忆起人工呼吸的流程来。
他此刻的头脑异常清晰,立刻便确认了流程:走到对方身前,确认一下对方的颈动脉是否有所跳动,若是还在跳动,自己先拨打120,再在医生指导下进行紧急施救,若是对方失去了脉搏,直接拨打110就好了。
制定好了对策,易天快步走向那具裸男,“我是不是应该先叫人呢?”这个念头在易天的脑海中只是一闪即逝,走了十多分钟都不见人的小巷,等他叫到人,黄花菜都凉了,也就是此地行人稀疏,不然哪里轮得到他在大白天遇到这种事情。
易天蹲下身子,伸手摸向裸男的脖颈处。
恰在这时,异变陡生!
裸男后背沿着脊椎浮现出一道从尾椎延伸到后脑的黑线,黑线于瞬间化作了一道缝隙,一双通体雪白的手掌从缝隙中钻了出来,那双手扣着黑色的缝隙,将尸体撑开,尸体中间看起来漆黑一片,好似能吞噬人心神的黑洞一般,其中正是那一双雪白的手臂,易天瞬间汗毛倒竖,根本顾不得转身,抬脚就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