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喑天篇】我打不打死你
稀稀疏疏的屋舍终于沾染了几分烟火气，绵薄的青烟从火膳房的方向冉冉升起，门外延伸的街衢在钟响的同时豁然涌出了乌压压的人群，他们吼声震天，健步狂突，前排人的面目扭曲，不依不饶地互相扯头发，绊脚跟，各种小手段鬼伎俩层出不穷，朝着火膳房前那口油锃发光的金箔锅跑去。
“老好人“王东憨态可掬地站在锅旁，好言劝着：”慢点跑，人人有份。“
纷乱的人群在趋近火膳房时自觉并为一个纵列，有序地挑拣着紫气丹，张迁脸蛋红扑扑的，踮着脚左顾右盼，对自己的晚起追悔莫及，他和那个自暴自弃的小子可不一样，张迁一直坚信自己可以进入内门，可以靠努力，更靠近那个人一些。
张迁的眼前突然冒出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萧简，稀客啊，哪个阴曹地府的风把你吹来了？”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萧简踢了两脚张迁的屁股，之后细细打量张迁，看对方单纯无辜的样子，牙龈抖动了一下：“好小子定力不错啊，在我这装啥事没发生呢，行，行，你等着。”
“小简，是你啊。”
聒噪的人群安静了片刻，王东在锅中找出了个最大个的紫气丹，向队伍后方小跑过去，众人目光跟随，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萧简心咯噔了一下，果真，这家伙看似老实地稳稳停在他跟前，热络地像个老朋友，把紫气丹一把塞到萧简手里。
萧简：……
他察觉到了周围人炽热的目光就差把自己这可怜的娇躯洞穿个千疮百孔，这是什么操作？明摆着给自己拉仇恨哪。
“东哥居然亲自向一个自由弟子示好，他疯了吧。“
“你没听说过他，萧简，外门历史上唯一一个入门后实力不增反退的，一个废物而已，东哥这可就走眼了。”
“小简，咱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尼玛……谁要当你自己人了？
王东明显是想把火引到他身上，让他骑虎难下，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种拙劣的小心机放在内门根本不够看的，可偏偏外门都是些虎头虎脑的蠢蛋，压根分辨不出阴谋阳谋，在他们天真朴实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自己会骗人，其他人都是木讷的石头。王东大哥看着这么善良，说的一定是真的，萧简这二五仔贼眉鼠眼的，倒是很有可能出尔反尔，欺骗我们东哥纯粹的感情。
萧简还没给出什么反应，身后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暗说不好，把紫气丹塞回给王东，扭头就追了上去。
“东哥这是被拒绝？“
这倒让王东有些尴尬无措，他原本是想借助舆论压力逼迫萧简加入火膳房，意料之外，萧简比他想象中的还淡薄。以他的眼见，早就观察出了萧简的与众不同，备受管事照料不说去，其它新人多多少少还会锐意进取一些，独独他，一来就表现出了颓废和悲观，除了钱，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能吊起他的兴趣。 别人不了解这种性格的成因，王东那还是能猜出一些的，养成对天才地宝都不以为然的态度，定然是从小就在各类珍奇中养尊处优成长起来的，综上所述，萧简绝对有背景，背景还绝不简单，至于他来外门的目的，就不是王东耿耿于怀的了，他是个只看重结果的人，拉拢萧简，若是，那很有可能成为他今后扶摇直上的一道助力，若其不是他想象中的橄榄枝，也能树立扶协弱小，栽培同门的美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只是他没想到，萧简的性格比他意想中的还要桀骜，淡泊的背后是对他的轻蔑，王东有些恼怒了，他曲直也是外门两股势力之一的领导人物，却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面前频频吃闭门羹，敬酒不吃非得吃罚酒吗？不行，他得忍，总有一天他会把所有人欠的账一一讨要回来。
萧简急忙追住张迁，张迁此人最看不惯仗势欺人，攀附强者之徒，匆忙辩解道：
“诶呀，你跑啥，我没加入那啥火膳房。”
张迁翻了个白眼：“你小子有两把刷子啊，这才多久，就能让王东亲自找上门。”
“他就这么一说。”
张迁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即使堕落些，也是那独善其身的人，没想到也会和那群人同流合污，我看错你了，你我之间的金钱交易我会一一和你结算，我一个铜板也不会留，咱俩一笔勾销。“
“好，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你……“
张迁怒火中烧，越看萧简越不顺眼，干脆撂下一句傻逼径直回家了。
萧简没有再追赶，凝视着张迁离开的方向，他眉头再度蹙紧。他上前来本意其实并不是为了挽留这个似友非友的邻居，而是为了确定另外一件事。
“张迁虽然有时爱贪小便宜，但自视高风峻节。先前我用极不尊敬的话有意激怒他，其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应，与昨天晚上在泥沼森林碰到的那人可谓大相径庭，一个人变化真会这么大吗?还是，从头到尾，就是两个人。”
萧简背后阴凉，好像一直以来就有个人在秘密监视着这里，潜移默化掌握着事态的变化，希望他是敌非友吧，这样，事态就能有趣些。
这个念头更冒出，他又是一阵苦笑：“一个废物了还抱着这种心态……可悲可叹哪。”
“别动。”
萧简服了，他就像本本分分地渡过这段时间，怎么总有不长眼的家伙送上门来找不痛快。
啊……估摸着那个颜如玉很快就要下达搜查令了，若是太得意忘形，恐怕容易出祸端。
萧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王东狂妄自大的小跟班，叫啥，他忘了，无关痛痒的名字，带了几个帮手，从左到右数顶阳骨能凑上十五个。
“大哥，您这是咋了。“他故作讨好地道。
“王东妥协相让，可不代表没人替他出这一口气。“
“您说得都对，但我现在吧拉肚子了，您不能看着我拉吧。“
萧简说着，偷偷释放出精神力向四周探查，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松了口气，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好，我也不是不通事理的人，外门有规矩禁止私斗，明天上午，赌战，我李醉筹会堂堂正正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见对方默不作声，还以为是萧简怕了，洋洋得意，他现在那么威名远播了吗，仅是听到我的鼎鼎大名，就让萧简瑟瑟发抖闻风丧胆了，不错，这很不错。
他哪知道萧简在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赌战？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控制面部表情，我这是要发了，要发了？冷静，冷静，你得低调，低调，不能为了点钱放弃掉内心的操守，我作为一个隐姓埋名的高手，潜伏深处的定时炸弹，怎么能这么快暴露自己呢。
那，答应吗？我收着点打？这事的确棘手，让王东损了颜面，到时候得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去。
李醉筹得心里也打着小算盘：诶呀，看这小子那么识相得份上，我下手倒是可以轻点，但打还是要打得，打得就是让你六亲不认，打得就是让你痛改前非，打出火膳房得的严信，打出火膳房的权威，叫世人知道，得罪我火膳房，揍你没商量。
“这事你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是答应。不过，就是被打一顿，没什么的，我尽量不用地级功法就是了。“
“大哥……“
“你插什么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好了，萧简，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不是，大哥……“
“没完没了了是吧。“
“大哥，那个家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