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节假日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南枝去向陈劲告知月底的休假出访计划，陈劲答复等他办完新的外教老师入职手续就去找她。
南枝在网上确认着去往日本的航班和酒店信息的时候，陈劲果真就来了，进门就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你会跟韩心骅去北京呢。”
她微微一笑：“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我跟总务办请了月底一个星期的假，要跟我的研究生导师去日本做一趟访问。”
陈劲正待露出探究的表情，却见南枝更近了一步。
“陈劲，我觉得我得先跟你打个招呼。我想回到医疗系统中去工作。”她言辞恳切，“当初是你给我介绍的这份工作，我原本也以为这就是我回来以后最适合的状态。但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我想念医院里的那种……氛围。”
“你……找好下家了？”陈劲并没有特别惊讶，更多的是关心。
“嗯，导师和以前的领导都帮我写了介绍信，他们推荐我去儿童医院，继续做神经内科的医疗和研究工作。”
“那小宇呢？如果你去了医院，值班和手术多了，就又难顾全他了。”
南枝笑笑，从窗口看向校园里正在嬉闹的学生，说：“我爸妈也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我没法去接他，他们也会帮忙的。何况以后……”
她的神思飘忽了一下，陈劲讪讪一笑：“何况以后还有个人会帮你带孩子吧？”
南枝一愣，反应过来才道：“我没想说他！我是觉得，母亲的言传身教可能比形式上的陪伴对孩子有更大的教育意义。小宇长大了，会理解的，也会引以为豪的吧。”
“唉！”陈劲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其实我早想过你可能会离开学校的，不过未免太早了一点。谢谢你现在告诉我，但最好多给我一些时间找人接任，好吗？”
他看着南枝含着愧疚点头，认真地摆摆手道：“不用不好意思，我这里走出去一个名医，以后也是个光荣。”他准备离开，突然又转身，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腔调：“对了，我跟你说我签了一个新的外教老师，你知道是谁？”
南枝真没想到，从此以后会在教工餐厅看见娜塔莉了！鉴于前两次的不良对话都发生在公共饮食区，南枝的心里下意识地对在类似环境里遇到这个人产生了抵触反应，又不得不提醒自己：这是韩心骅的妹妹，不要用预置人设看她。
娜塔莉却换作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泼样，坐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样，假期过得还满意吗？”她一坐下来就问南枝。
南枝心知她一语双关，也不想纠缠，反问道：“你来国际学校任教，签了多久？你哥知道吗？”她没有听韩心骅提及此事，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娜塔莉颇有些恃宠而骄惯了的赌气道：“Jason说，中国人有句话叫‘长嫂如母’，原来就是这种口气。但，南枝，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也都是出自真心的。哥哥是最不擅长顶撞妈咪的，真闹僵了，爹地也帮不了你们。”
“那或者，是你比较擅长？”南枝已经不再介意这些，反而想起韩心骅说过，娜塔莉刚刚大学毕业，按父母的设想，她应该最多半年的时间就要工作的。
“什么？”
“心骅以为你只来国内几天玩玩的，可是如果你签了聘用合同，至少也要在这里呆半年，你妈咪同意了？如果她同意了，说明她不是那种会强加意志给子女的母亲；如果她不同意，那说明你很擅长、也很有信心违抗妈咪的意思咯。”
娜塔莉撅了撅嘴巴，不再说话，目光在四周逡巡着。有年轻的男外教看见新面孔，明显想走过来攀谈，没想到陈劲已经坐了下来。
“你们聊了很久了？”他嘻嘻笑着，也不等回答，就转向娜塔莉，“怎么样，吃得惯吗？”
“还行吧。”娜塔莉爱搭不理似的。陈劲便在一旁继续推荐曾经被校刊列为十大必吃的菜品。
南枝看着他们的一问一答，突然有了种感觉，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下。陈劲这才看过来，她也不言语，只是使了使眼色，便得到了可谓明确的回答。
“好了，你们慢慢吃吧。陈校长，您接着介绍！”南枝端起餐盘，不再当电灯泡。下午她必须准时下班，以便直奔机场去接韩心骅，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复诊结果。
韩心骅是搭的早班飞机抵达的北京，离开机场后直奔位于丰台区的天坛医院。
周教授自从韩心骅在国家队训练时的一次坠马受伤后就跟踪治疗他了。以前都在北京，预约复诊还比较方便；但韩心骅退役、离开北京后，便只能通过在线发送检查报告的方式复诊了。
如果不是近来反复出现的梦魇侵扰，他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周教授很仔细地看过了他从江平带来的所有报告，也做了相关的其他检查，明确地告诉他，之前的受伤并没有留下后遗症。
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韩心骅还是忍不住提出了那个问题：“教授，您相信前世今生吗？”
年逾花甲的教授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张深目高鼻、眸色灰蓝的面孔，和善地笑了。
“我不能坚定地告诉你没有，任何学科，越钻研越感觉自己的无知。有位美国耶鲁大学毕业的精神科医生写过一本《前世今生》，描述过他接手过的很多病人所描述的关于前世的记忆。有的病人很夸张，好像经历过几千年或者几十世的转世，横跨人类历史的各大洲。
“还有一位杜克大学博士毕业的神经外科医生，写过一本《天堂的证据》，讲述他患有的一种罕见疾病，使他有过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就在他身体昏迷时，他去了一个神奇的彼岸世界游历。他现在还是一名医生，但他现在相信，死亡不是个体生命的终结。
“其实我不能裁定，有这些经历或观点，是自欺欺人，还是人间清醒。但我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所秉持的观点、甚至亲身经历上，建立起自洽的价值观。这才是我们继续好好活着的动力，不会虚度这一生！”
教授拍了拍韩心骅的胳膊，宽慰道：“你总会找到一个让自己与他们和平相处的办法的，太焦虑反而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