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聚学
看着容嬷嬷满眼期待,向晚到底不好拒绝,端起锅,倒入茶碗中。
画出花来是不可能的,还洒了几滴在桌上。
“这是我新研究的煎茶之法。你尝尝。”
向晚一向喝惯了白开水,此时却不好拂了容嬷嬷的好意,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噗——”
这是只配倒厕所里冲马桶的玩意吧!
粗盐的咸涩味,橘皮的清凉味,茶叶的涩香味,混在一起,您确定,这是人能喝的?
容嬷嬷掏出袖子中的手帕,抹掉脸上的茶渍。
丁香见状,好奇地捧起她家娘子喝剩下的,小小地啜饮了一口,赞不绝口:“真是太好喝了。”
紧接着一饮而尽。
容嬷嬷长叹一声。唉,一个不爱茶,味同嚼蜡;一个不懂茶,牛嚼牡丹。真是糟蹋了她的技艺。
“我在这安仁县转悠了两天,听到的都是你不好的传闻。倒是你那妹妹文兰,听说书画双绝。我还打听到,侯府林夫人和刺史夫人都是爱茶之人,无论你爱不爱喝茶,技艺还是要学一学。”
“可是,您怎么知道侯爷夫人一定会宴请?宴请上,又一定会请娘子们才艺展示?”好奇宝宝向晚同学问道。
“你这孩子,当真是啥都不记得。还是你那继母苛刻,从不带你去赴宴?这些夫人不宴请,怎么结交朋友,拓展人脉?娘子们不趁此展示才艺,怎么让才名远播,让一家好女百家求?”
如此,我们的向同学苦逼的日常里又新增了一项学习内容:煎茶。
每天睁开眼睛便开始学习,闭上眼睛,梦里都在煎茶。
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前夕。
最不满的当然是孟文君了,每次兴冲冲来找向晚去打弹弓,都被容嬷嬷这黑面神给挡在了外头。
好在每五日,容嬷嬷会给向晚半日休息。
文君便会谄媚地,连拉带拖地把瘫在美人榻上的向晚,带去小树林。
他缠着黎氏,新买了一张弹弓,正好拿出来得意地炫耀。
“嗤,你便是镶块金子在上头,你打不中又有什么用?”
文君顿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没两秒钟他又兴奋起来:
“阿姊,你来。你教我怎么瞄准。”
向晚看着这个弟弟,有些感慨。
他算得上是个骄纵无礼的小霸王,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欠教育的熊孩子。
熊孩子背后是熊家长,不是这孩子的错。
她蹲下来问道:“你为什么想打弹弓?”
“上回阿娘带我回外祖家,信表哥拿弹弓打我,我要打回去!”
“那阿姊教你,他再敢欺负你,我们就教训回去。不过,等你学好了,别人没有欺负你,你可不能打别人。要不阿姊可不教你了。”
“为什么不能?我都没有欺负信表哥,他就先打我了。”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那你喜欢信表哥吗?”
“不喜欢。我讨厌他!”小家伙撅起了嘴。
“那不就结了。你要是拿着弹弓随意打人,别人不也讨厌你。你难道想做信表哥一样的人吗?”
小家伙低头想了想,说道:“阿姊说得有道理。”
“孺子可教也。”向晚笑着,手把手教他如何握弓,如何更好地瞄准,如何判断出手的时机。
“射中了!”尝到甜头的孟文君更加崇拜向晚,自此,无论容嬷嬷的脸有多黑,他整日里就磨在向晚身边。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想着这孩子也有五六岁了,差不多是大班或者小学一年级的年纪,早该启蒙了。
便跟孟老夫人提了提,每日里便在她那里练几张字,读读《千字文》《开蒙要训》之类。
孟老夫人和黎氏一商量,这孩子虽然性子大变,到底还是顾念着亲情。
现在与自己弟弟多亲近,以后飞黄腾达了,也能成为弟弟的助力。
两人便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顾着,允许了文君对她的亲近。
一屋子丫鬟婆子吵吵嚷嚷,向晚都不用学了。
容嬷嬷戒尺一敲,把那丫鬟婆子都赶出了院子,这才消停。
当然,孟文君有许多不认识的字。向晚,也有许多不认识。
繁体字啊,连蒙带猜能对几个,秉着不能误人子弟的理念,教识字的重任便交给了容嬷嬷。
两人一起扫盲。
至于练字,容嬷嬷给的启蒙教材还是挺简单的:
上大人 丘乙己 化三千 七十士 尔小生
两人不大功夫,就能练上好几张。
黎氏则发现,向晚进来行止有度,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那刺猬般的锋芒也收敛了,通身气度越来越不凡。
兰竹菊站在她身边,光气质都把三人比了下去,更不用说她本就生得花容月貌。
“容嬷嬷是有真本事的。不知仆妇们有否怠慢?若她们服侍不周,嬷嬷千万别隐瞒。嬷嬷,我还有三个女儿,也烦请嬷嬷一并教导。”
教一个也是教,放两个也是放,黎氏把那教学的地点改到了后花园旁的六云轩,把那兰竹菊拎了过来,跟着一起学点本事。
当初说好只教一个,现在是一二三四五,容嬷嬷不好直接推辞,便愈发严厉。
向晚已经习惯了,竹菊是逆来顺受惯了。
只那文兰,可没受过这种苦,哭哭啼啼地找她阿娘诉苦。
“阿娘,那容嬷嬷故意针对女儿,连行万福礼,她都能鸡蛋里挑骨头,专挑女儿的错处,让女儿做了一遍又一遍!凭什么不罚那孟晓婉!”
见女儿哭得眼圈都红了,黎氏此时心中倒是清明:
“我儿,你管那贱货做什么?快收起你那番做派,小心你阿爷看到,又是一番斥责。你好好学,以后有你受用的时候。”
文兰并不能理解黎氏的用意。这天上课,她特意带着竹菊两个妹妹,赶了个大早,到了六云轩。
容嬷嬷还未到,孟文君是天天迟到。
文兰倒了点水在砚台里,随便磨了几下,便端起来走到向晚桌前:
“阿姊,你力气大,把墨磨了吧。”
向晚挑眉看她:“你没有手吗?”
文兰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就要将那墨汁泼在向晚身上。
反常必有妖,向晚早就洞悉了她的动作,一把握住了砚台另一端。
文兰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做,松了手,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浮现凄然之色。
紧接着她一把撕裂上衫的袖子,露出了半个雪白的膀子。
向晚目瞪口呆,力气比我还大?还是衣服质量太差了?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文兰贡献了影后级别的演技,嘤嘤哭泣着,一手捂着衣襟,一手掩面:
“阿姊,我不过想与你冰释前嫌,你为何如此对我?”
哼,且看这次,那容嬷嬷会不会惩罚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