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怪力
“是！”文兰答得干脆。
向晚压着火，问道：“为何？”
“为何？”文兰撕破了温婉的面具，狰狞着吼道：“凭什么林夫人单独下帖子给你！她明明赞我蕙质兰心！那贴子该下给我才是！”
“就为了这么个理由，你就要害我？”向晚觉得一股怒火在丹田燃烧。
过敏在现代虽算不上什么大病，在古代，却可能要人命！这时候的医术落后，后世的一些小病小痛，在这个时代，都可能是绝症。
文兰看着向晚水肿的脸，只觉得十分解气，她狂笑着：
“害你？我巴不得你去死！我才是阿娘嫡亲的女儿，凭什么岷樵哥哥瞧上的却是你？不就瞧上你那张狐媚子脸？你死了，岷樵哥哥就再不会瞧你一眼！你死了，文君就不会事事都为你！”
“不过，岷樵哥哥现在也不会再多瞧你一眼。你一身怪力被他知晓了是不是？他来退亲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开心，哈哈哈。可是，他转而向柳家提亲了，都是你！他怕你，才拒绝了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向晚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她只觉得满身血液都在翻涌，滔滔怒火似乎要吞没她，烧毁她的神志。眼中腾起一片猩红，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青筋一根一根暴起。
“你想干什么？”文兰退后两步，指着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回来，你的怪力已经消失了是不是？你能抓着笔写字了，你带文君打弹弓，你居然没有把弹弓拉坏，上回你抓住我，我一下就能推开你。我就知道，你失去怪力了是不是？”
向晚有些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了。离开萧平安，她原来是想代替原主，好好与家人相处的。上孝父母，下亲兄弟姊妹，已报那缕孤魂给了她生还的机会。可是这个家里，有几人真心待她？
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她只知道，有一股力量喷涌而出，让她无法控制，她必须做点什么，让这股力量有地方宣泄。
她缓缓抬起手，张开了紧握的拳，一掌，重重拍在了那张结实的梨花木圆桌上——
咔嚓！
圆桌从她的手掌边缘，裂出了一道道不规则的纹，如蛛网般朝四面八方延伸。
她抬掌，圆桌静静立着，几息功夫，轰然倒地，成了一地的碎木料。
文兰呆呆地看着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声音抖得如被风刮碎了一般：“你，你的力气，你，你这怪物！”
她尖叫着转身，往门外冲去。
她边逃边回头看，看到门飞了出来，看到向晚伸手来抓她，只觉得神魂俱裂，脚下一软，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尖叫着，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往外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不快。
沿路的婢子小厮看到她们一个逃一个追，瑟瑟发抖。
有那胆大的，上前想拦住向晚，皆被她抓起丢到了一边，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文兰跑到了孟陶然与黎氏的院子，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阿爷，阿娘，救命啊！”
凄厉的声音惊得夫妻二人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然而，向晚追上了她，一脚踏在了她的裙子上，满脸满手都是红色的疙瘩，一团又一团，眼里已失了清明，只剩一片猩红。
此时的她，哪里还像那九天上的仙女，说是从那地狱里放出来的罗刹也不为过。
“阿姊，我错了，您饶了我吧。阿姊，求你饶了我吧，下回我再不敢了。”文兰跌得发髻散乱，泪水冲掉了脸上的脂粉，形成了一道道沟。她的裙子被踩，不能移动分毫，只能颤抖着，卑微地乞求。
向晚看着她，低声喃喃道：“下回？你还想有下回？”
她把手伸向文兰。
“孟晓婉，你干什么？”
向晚望向来人，穿着白色中衣，如月华般风流，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嫌恶，对她的嫌恶。
向晚心中一震，似乎看到，那个女娃，两岁失恃，再不曾享受母亲的疼爱，而父亲，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不曾给过丝毫关爱。她在孤独中舔舐伤口，她在冷漠中变得怯懦。
那男人朝她行来，朝那两岁的女娃行来，她们却走不进他。
愤怒卷着悲伤，几乎烧掉了她的理智，她忍不住伸手……
“大娘子，你怎么样了？大夫很快就来了。你且忍忍。”是丁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带着担忧，带着伤心，奇异地抚平了向晚的怒火。
向晚抬头朝院子看去，看到丁香跌跌撞撞地跑来，几次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眼中的猩红一点点褪去，那股力量也在慢慢褪去。
向晚闻到脚下一股骚味，低头看，文兰的裙子湿了。
她嫌弃地抬起脚，忽然觉得这孟府索然无味：“别再来惹我。再惹我，我就一巴掌呼死你！”
向晚说着狠话，文兰却爬不起来了。
黎氏唤了两个侍婢，把文兰架走了。
“你想把谁打死！”孟陶然气得直哆嗦，指着她吼，“逆女！来人，给我请祖宗家法！”
不问对错，直接定她的罪；满脸红肿，他视而不见。
呵——
向晚冷笑一声，倔强地看着他。
那眼中森冷的寒意，令孟陶然心头一紧，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待回过神来，他恼羞成怒，那乌青的藤条朝向晚狠狠地抽来。
向晚伸手去挡——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
黎氏扑了过去，撞偏了孟陶然的手，藤条落在了地上，“啪”，带起一溜的尘。
“老爷不可呀。大娘子还是个孩子，有事我们慢慢说。婉儿，还不过来给你阿爷陪个不是。”
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吗？我何错之有，为何道歉？！
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院子里一片狼藉，四分五裂的门，被门砸坏的花草。
片刻后，黎氏带着大夫匆匆赶了过来。
待赶到屋中，见到那一地碎裂的木片，见到那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少女，只觉得心跳得愈发厉害，强自镇定下来，让紫荆带大夫去一旁抱厦等着。
“婉儿，别担心。不过是吃了花生，邪气入体了。大夫帮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过两日就好了。你的容颜绝不会有损。”黎氏站得离她远远的，“你阿爷是在气头上，他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向晚看着黎氏，不想再与她装母慈女孝：“夫人，还是看好您的女儿为上。我这力道控制不好，伤了残了真不好说。”
说着，她捏起文兰带来的装糕点的碟子，碟子在她的指尖碎裂，大半掉在了地上，剩下的一小块在她指腹摩擦下，变成粉末，飘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