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这是真的吗？
晨钟暮鼓失去作用，提醒百姓时辰的是角号声。来自于高原的吐蕃人饿在西宁府跟吐蕃人合流。他们放马牧羊也耕作，被鞑靼人征服后，大半成为奴隶。
这些奴隶构成的军队动作很慢，他们看着小小的西宁城，那座石头构成的要塞，还未发出任何声音便听到隆隆战鼓。
城墙上面，陆子吟泰然自若，如此情形他见了不知多少次。但站在他身边的严世蕃却是目光闪烁，他不信这是真的，下意识的认为这是陆子吟的阴谋。
他不信西宁府数年不战，自己一来就会出现反叛。
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些都是陆子吟安排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屈服。
当下登上城墙，他也没有多少慌乱，而是像极了在京师去戏园子里面看戏的人。那一双眸子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下面的吐蕃人。
“来了。”
陆子吟忽的开口，他看向东方，那是军营所在。
严世蕃这才发现陆子吟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遍。方才跟随的两个人都出现在军阵当中。
“徐子健是我手下悍将，虽然没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在草原上灭过九个部落，俘虏数万人，斩首万人。王通，也是西宁府现在驻守的千总，虽是千总，此战之后应该可以升为参将。”
他不疾不徐的介绍，忽的想到什么一样，道：“此战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以最快速度击败这一支吐蕃人。徐子健在准备冲击吐蕃人跟鞑靼人的军阵。”
严世蕃看了会儿，仍旧不明白，他听得懂陆子吟说得每一个字音，但这些字音连在一起，他就全然不懂了。
冲阵他以为自己明白，明白这是演戏的一部分。但在六十息之后，他瞠目，瞳孔剧烈收缩。他用双手撑住城墙，以此支撑自己的身体。
他只见两支旗帜不一样的骑兵碰撞，他们毫无前奏，就在鞑靼人想要骑射的时候，明军硬抗了一轮箭雨，像一把利剑一样，刺入吐蕃人的军阵。
顷刻间，战鼓声让人躁动不堪，那是内心深处的幻想，他想要参战。
“这就是战争？”他忍不住问出自己的心里话，这是很难言喻的好奇，以及厌恶。
“不算，充其量只是小规模的战斗。”陆子吟丝毫不讲此战放在心上，信步下了城墙，才喊道：“德球，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真正的战场？”
严世蕃愣了愣，还是点头。
他不信这是真的，但他看到了血肉横飞，看到了尸横遍野。
没有呼喊，没有欢呼，甚至没有惨叫。
每一个明军都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他们直直的冲撞，用血肉捍卫自己的一切。
他紧紧跟在陆子吟身后，这是时候才发现陆子吟一直凑穿着戎装：“侯爷，您这一身是什么时候穿上的？”
陆子吟头也不回的道：“第一次上战场之后，只要在不够安全的地方，我都会着甲。不是为了我活着，而是做出表率。将士人人不解甲，时刻保持警惕，才能战无不胜。”
“所以你知道他们会来？”
严世蕃不太能理解，但他还是想问。
陆子吟点头又摇头：“我知道的没你想的那么多，我只是将夜不收派的更远，我的人也更专业，他们不仅能够杀人，也能够救人。这一次我比他们更先知道他们集结，他们就输定了。”
二人并行，都在战马上面。身边百人簇拥，都是精悍之人。他们径直奔向战场最前，那是一千多被抛弃的奴隶，他们没有战马，衣衫褴褛，是炮灰当中的炮灰。
陆子吟没有理会那军士，冲着严世蕃道：“他们大多数人手中都没有兵器，唯一的作用就是消耗守城的物资。”
“他们可以被随时牺牲掉，所以他们不会真正忠于驱使他们的人。一旦陷入劣势，他们就会望风而降。”
严世蕃不说话，他想到了自己，也想到了眼前的一切或许是陆子吟做出来哄骗自己的，他只想欺骗自己，借此让自己屈服。
“侯爷！”
“侯爷！”
“总督！”
呼喊，无数呼喊将他拽回了现实。战斗还未结束，但战场一角已经清晰。
十余具尸体躺在地上，他们已经面目全非，死在冲锋时，落马的瞬间。
“赶紧打扫战场，把弟兄们送回去。伤员一定要用心抢救，让他们活着。咱们的尸体，一定要辨认出来，不能让他们连家都回不去。”
严世蕃看着，陆子吟就像是一个将军一样，沿途士卒即便是在执勤，或是搜寻，都会立马献上自己最诚挚的敬佩。敬佩之后，他们再度忙碌自己的工作。
一路向前，战争的战场抵达。
严世蕃也见到了前所未有的战场，儿戏却残酷。
倒下的士兵几乎没有明军，短兵相接靠的不是人数，而是战斗素养，以及勇气。人人着甲的明军汹涌而来，他们奋勇杀敌，即便有一定数目的伤，只要不落下战马，就还有一线生机。
吐蕃人，鞑靼人则是尸横遍野，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冲撞当中一溃千里，只剩下浓浓的血腥味。
“哇！”
严世蕃扭头远离战场，他狂吐不止。但吐完之后，他又很快跟上陆子吟，看着尸体逐渐变少的战场，问道：“这些都是真的？”
陆子吟漫不经心的道：“你现在需要思考的不是跟我说是不是真的，而是如何跟朝廷，跟陛下解释。”
“德球，我是陕西行都司的总督，杀你只需要一句话，不需要找成百上千的人为你陪葬。”
“他们死于你麾下的那个县令，他或许会被凌迟而死，你的话，看你是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小阁老了。”
陆子吟真的为严世蕃感到可惜，这个家伙什么都没做，就被下属直接坑死。
而这一切的引子是一点茶叶沫子，被称作高沫，便宜的不像话的东西。
严世蕃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跟着陆子吟，他只是翻身下马，用手抓了一把红色的泥土。
血腥味，泥土的味道混在一起，鲜艳又刺鼻。
抬起头，他看到了一队一队的俘虏，他们不是奴隶，而是方才战场上面的主力。
但他们还是一触即溃。
就像自己一样，明明想了很多，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一触即溃，败的一塌糊涂、
他注意到，自己看不上的王通就在其中，他没有耀武扬威，而是履行着一个千总该做的事情，他在押送俘虏。
同样是用人，自己不如陆子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