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勋贵的心思转变
辽东半岛的进攻势如破竹，本就不想抵抗的叛军先后倒戈，他们成建制的投降。哪怕是一些战前誓死抵抗大明的军官，在大明一轮炮击后，也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这些沿海城市的守军根本没想到大明军队有这么强大的炮火，还能够在这么破败的地方登陆。
那是他们从未想过的现实。
偏偏，他们无力改变现实，无能为力改变现状。他们所作的任何事情，到头来都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轮炮击，士卒再无士气，没人想要死在不间断的炮击当中，更让他们恐惧的是，明军似乎并不未吃什么，穿什么发愁。
大明强大的后勤能力虽然不足以将数十万人的远征军照顾的妥帖。
但不到万人的步兵，他们随便照顾。少量骑兵消耗的物资，对比海运的巨大便利来说，不值一提。
在盖州，金州等地临时修建的仓库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逐渐被填满。
来自于朝鲜国，大明北直隶，山东的粮食不断运输而来。相对于南方，这两个地方的粮食成本还属于陆子吟可以接受的地步。
大量收购也能够让大明内部的贸易变得活跃。
若非时间短暂，从南方调集粮食也是好法子。
但那样不利于让朝鲜国出现粮荒，不方便招募更多百姓前往辽东开荒。
而在汉城，汉江以北已经变成白地，女真人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半岛上面的实力不足，便在不断后撤。
几乎每天都有夜不收跟女真人的斥候交锋，双方损失女真人更多，许多货运的车辆都被拦下。
这些装载着朝鲜国财富的车辆都归于新军，成为新军的一部分。
“侯爷，这几日卑职探查，始终没有看到任何女真人的踪影，也没有那些朝鲜国贵族的踪影。”
徐邦宁全没了一开始侦查的热血，现在只剩下凝重。
半个城市被摧毁的景象让他夜不能寐，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掠夺。是自己在南京数十年也见不到的东西。
那是大恐怖，是毫无人性的屠杀。
偏偏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总旗，连守护一方的资格都没有。
好几次，他都从噩梦当中惊醒，醒来却发现自己身边是麾下的弟兄。他们或在放哨，或在睡觉，低低的呼噜声在篝火边上响着。
这段时间，他没有碰见任何女真人，可女真人一直都在。
冰天雪地当中倒毙的尸体，每一具都跟女真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事情。
“辛苦你们了。”
陆子吟的声音姗姗来迟，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北面，问道：“你有什么感觉？对这场战争？”
徐邦宁道：“卑职？卑职没有。”
“那你这辈子只能当一个总旗，打完这一仗，你还是离开军队，不要从军了。”
陆子吟没好气的看向徐邦宁，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卑职只是觉得，若是辽东军户改革不那么快，辽东局势不会崩坏，朝鲜国也不会成为人间炼狱。”
陆子吟认真地看向他，知道这小子心里面在想什么。任何从舒适区来到现实的人都会面临人性的抉择，是成为守护者，还是施暴者。
尤其是在看到了什么是现实之后，做出的选择每一个都很重要。
他不知道徐邦宁在南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也能够想象。膏粱子弟的生活都是声色犬马，被丢到军队当中，他的怨恨已经被磨平，只剩下冷漠。
于是，他也冷漠：“不，是太慢了。改革可快可慢，朝廷没有第一时间就调动足够兵力对付王杲，更没有在改革的时候下定决心。陕西行都司的新军随时都可以镇压叛乱，只要一支，五千人驻扎辽东，叛乱就会消弭。”
陆子吟冷淡回应，说的话也是大实话。
别管古今中外多少事情都是在内斗当然变坏的。自己身处这个时代，就要想办法改变大明，让大明走得更远。
张居正的改革不行，那就自己来。
正因为大明朝廷，从嘉靖到文官体系都出现问题，才会导致辽东事变。
“上面的事情我管不着，我只能做好我应该做的。”
陆子吟听到这话，难得露出笑容：“既然你要去做，那就去做。城南的事情我都交给你去做。以总旗身份，招抚百姓，让他们去辽东种地，确保他们能够过上好日子。若是有懒惰之人，严惩。”
“卑职领命。”
徐邦宁应诺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侯爷，城北呢？”
陆子吟整了整，若有所思的道：“清理一下，留下一个断壁残垣的汉城，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大明不在，这片土地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会成为大明人吗？”
陆子吟点头。
徐邦宁不说话了，他出身不凡，这样的人纵然很长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这样的人一旦搞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立马会成为当权者当中赫赫有名的一人。
他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人，所需的仅仅是一点才干。身为大明勋贵，大明有的是空间让他发挥。
说白了就是，他不知道人间疾苦，在军队里面呆了一段日子，也模模糊糊的。
“下船看看。”
去的时候城南，不是城北。城北还未清理，尸体叠在一起，跟瓦砾砖块作伴。
在徐邦宁第一次禀告当中就有许多人在尸体堆里面翻找东西。
不是找到活人，而是找到各种有用的东西，包括衣服。
很多尸体都被扒光，不为别的，仅仅为了一点穿的东西。
在大明已经基本能够保证的温饱，在朝鲜国还是奢侈品。
甲士纷纷下船，他们簇拥在陆子吟身边，看到的是北面差不多的光景。南边没有火灾，但也是一片破败的样子。
城北是富人区，有城墙保护。
城南是百姓聚集的穷人区，不仅没有城墙，平素也捕快都不会来。
只有每个月敲诈勒索的时候，朝鲜国的官吏才会出现，就这，他们也是捞一笔就走，绝不多留。
百姓麻木，见到明军到来，只是默默让开，并无任何别的举动。
就目前来说，大明对他们的态度跟朝鲜国并无差别，都是能不管就不管。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陆子吟的心思都在辽东，居于平壤也只是因为下一阶段的目标是移民。
到时候平壤就会变得重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