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三十年
“先吃饭。”
好在这并非是他们应该思考的问题，随着一旁的健妇开始上菜，十人一桌围坐，冬日吃点暖和的成为共识。
用口蘑牛大骨熬出来的汤底，简简单单涮一下，便是美味。
无论是蘑菇，还是各种蔬菜，还是肉类，都十分鲜美。
甚至在大明沿海才有的海鲜，也能够通过官道，运输到草原深处。
当然，这些海鲜是冬日限定，只有冬天才能维持运输。夏天运输而来，哪怕是冰镇，也大概率会臭掉。
“居然有牡蛎。”还算有见识的一个沙皇俄国使者看着送上来的海鲜，大惊失色：“听说这里距离大海很远。”
“是，这里距离大海有数千里。”伊万不明觉厉。
此时沙皇俄国是没有出海口的，少数沿海省份也是冲着北冰洋的，一年四季根本无法通航。
后世的圣彼得堡，现在还在瑞典手中。
沙皇俄国要在随后数百年的扩张，才能将自己变成一个有出海口的国家。
眼下的沙皇俄国，哪怕是贵族也吃不到多少海鲜。
“大明这么强的吗？”随行众人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大明的硬实力，能够将海鲜从数千里外运输而来，自然拥有将军队从数千里之外运输而来的手段。
这些使节团肩负的任务还有各种收集大明讯息，眼下他们边吃边记录。
另一边，陆子吟已经吃完午饭。他大病初愈，哪怕是要宽待有功之人，也不会大吃大喝。
点到即止就行，自己走了，军士们吃饭也能更自在一些。
今天并非是在军营当中，可以喝酒。
“多准备一些酒水，今日出席的军士先行轮换回家。剩下的人争取在新年前，都回家，只留下一定数目卫戍。”
“末将明白。”
边上一个参将亚历山大，新军官职普遍不大，手中权力不小。陆成去了图拉之后，他便是草原上新军的实际负责人，手中骑兵超过五千，步兵也有三千。
如此一支强军，放在大明至少要总兵才能掌控。
现在无论是秋季奖赏，还是轮换，都不是小事，必须事无巨细的安排妥当。
“好好干，明年草原或许有大动作。”
陆子吟磨刀霍霍，草原安稳很重要。两年时间沉淀，再过一年之后，大军或许能够将西域的钉子户给拔了。
陕西总督这一身份，自己很中意。
“末将不会辜负侯爷信赖。”
那参将心中一喜，脸上却是愈发谨慎。
“让沙皇俄国的人过来一下。”
陆子吟招手，伊万等人不管饭吃的如何，都纷纷起身，凑上前来。
乱糟糟的拜见之后，陆子吟又才问道：“贵国大王想清楚了吗？他是要战争，还是要和平？”
陆子吟审视这些人，明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是跟大明划分疆域，顺便让大明不要插手任何沙皇俄国的事务，不希望鞑靼人再度出现在顿河附近。
“和平，沙皇俄国酷爱和平，希望跟大明做永久的朋友。”
“好啊。”
陆子吟露出一口白牙：“希望你们能够保持自己的自信。”
“自信？啊，我们会保持的。”伊万不理解，他身后的人也不大理解。
毕竟沙皇俄国跟蛮族之间的战斗一直都处在上风。
鞑靼人跟沙皇俄国边境的其他游牧民族联合，他们也不放在心上。
游牧民族的劫掠不好抵挡，但也只是不好抵挡，不是不能对付。
历史告诉陆子吟，沙皇俄国未来一二百年是干不过游牧民族的，他们的优势仅仅在于他们的军队更多，人口更多。
农业对抗游牧，靠着人力，最终取胜。
“走吧，我会上书朝廷，让我大明天子知道你们的心。”
陆子吟不多说，大明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鞑靼人出现在沙皇俄国，并非是大明有意为之，大明也不需要格外关注西方。
无论是大明皇帝，还是大明内阁，都将沙皇俄国当做是一个弹丸小国。当然，按照国土人口来说，现在的沙皇俄国是小国家，但他地处西方，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击败他们的国家，也有大量的主体人口。
这就是他们的优势。
......
京师，万寿宫中愈发沉寂。
黄锦北上，李芳虽然负责司礼监大大小小事务，宫内二十四监无一不对他唯命是从。
可这几日，李芳愈发察觉，圣上对自己的态度发生变化。
天下自然是没有无敌之人，尤其是自己没了制衡之后，眼下大权在握，又能握多久？他不禁心中叹气，知道自己的大限快要到来。
三十年如一日的侍奉，在权利面前没有任何可比性，自己手中的权利，还是太大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继任者是黄锦，现在看来皇帝似乎不愿意让黄锦沾染到朝堂里面的事情。司礼监跟平西侯的关系还能维系，唯一倒霉的人就是自己。
“李芳！”
就在这个时候，万寿宫的主人骤的开口，嘉靖并无狂风暴雨的责难，他将手中的重臣丢在京师之外，让他们的敌人在京师独自掌控大权，却不担心局势失控。
论及权谋，大明皇帝当中，嘉靖是最顶尖的人。同样因为权谋太甚，权谋之外的东西，嘉靖并不怎么能够看的上眼。
“奴婢在。”
“南方事物如何？新军多少人到了江浙？”
丝丝杀气让偌大的万寿宫中并无暖意，只有森森寒意。身处其中，李芳如实回答：“回禀主子万岁爷，严阁老算算时间已经到了杭州府，各地新军也有少则千人，多则二三千人南下，原地替代本地军户，勒令其人开春之后向北迁移。”
“主子万岁爷仁慈，军户迁移都有额外的银子，百姓趋之若附，民间都在传送主子万岁爷的英明，百姓无不山呼万岁。倒是南边一些士绅对改革一事颇为抵触，只能让严阁老亲自出面。”
嘉靖面沉如水，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让严嵩抓紧时间，朕继位三十年了。”
“奴婢这就派人南下，督促严阁老。”
李芳面无表情的点头，三十年又如何？严嵩老了，自己也老了。纵然继续为大明效力，也会疲态尽显。
“平西侯在哪儿了？”
“回禀主子万岁爷，今天平西侯应当就过了张家口，能进入北直隶地界。在一二日便能够带着沙皇俄国的使节，抵达京师。”
没有回应，深深地宫阙当中漆黑一片，只有李芳离开时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