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 不想当官的聪明人
迁移人口说定之后是更重要的事情，陆子吟问：“天使什么时候回贵阳？”
“大概明日一早，据说随行的人当中有黔国公沐巩。”私底下，大家都叫黔国公府为沐王府，但在官方文件当中，沐王府仍旧是黔国公府，规矩不能乱。
陆子吟不禁挠头，不知道为什么黄锦将这个捣乱的人带来。他并不想过多接触沐家，不是不喜欢，而是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
自己代表的是大明，对地方官员，势力来说就是天生的敌人，哪怕是沐王府也是如此看待。
天使也好，钦差也罢，都是临时来看看。总督坐镇地方，却是要长久在地方做事情，一来二去跟地方势力打交道久了，彼此之间要么合作，要么成为敌人，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这年月不管想做什么，都很难避免得罪人。尤其是沐王府是云南勋贵的扛把子，现在还在内斗。
“私底下议论反攻铜仁，永州的人多吗？”陆子吟又问，相对于一个黔国公，他更关心这个。
大明新军令行禁止不假，可私底下他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而非自己的提线木偶。
尤其是靠着军功崛起的许多少壮派，他们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出在战争当中，这些人的脑袋里面除了战争，没有别的东西。
连带着陆子吟的军令，他们私底下也会议论纷纷，倒不是不满，而是想要打仗，晋升。
对他们而言，他们要在新军的规矩当中获得更多的权利，而不是老老实实的听命行事。
新军都是贫寒百姓组成，但军官却有不少勋贵，军户的后代，他们对新军非但没有归属感，反而将新军当中是一个镀金的地方。
陆子吟心知肚明，给了许多人机会，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这些人站在自己身边，而非是对立面。
“回禀侯爷。”
孟旭顿了顿，这才开口：“私底下倒是有不少人议论，但大多军官军士不置可否，对此并不关心。”
陆子吟也不意外，而是如同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该练兵的练兵，该休息的休息。蜀地募集的兵马休假半个月，家眷不在蜀地的休假记下来，平定西南之后，再放。”
“这些日子辛苦各军军士了，必须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以此增加他们的归属感。”
“还有就是，哪里的抱怨声最大？”
孟旭一边记录一遍道：“回禀侯爷，听说是湖广。”
“湖广。”
陆子吟没什么表情，可他下一息说的话，却表明他虽然没有任何愤怒，但却也不会放任此事发酵。
“书写一封信，呵斥俞大猷，让他管好湖广新军。再上书朝廷，建议戚继光担任浙江总兵，并裁撤浙江所有卫所，再以徐邦宁担任湖广副将，辅助俞大猷。”
孟旭顿时冷汗直流，跟平西侯待久了，他也明白眼前的侯爷并非是寻常人，他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会在关键时刻对某些人下狠手。
仁慈，不代表优柔寡断。
“卑职遵命。”
“明日一早立刻发出。”
陆子吟补充，俞大猷既然做不好，那就让其他人来做。
他虽然不知道俞大猷为什么连手下的人都控制不住，但那不重要。还有徐邦宁可以去做事，以千总身份，担任副将，若非有一个好爹，他根本拿不到这样的差事。
不用怀疑，徐邦宁很快又会升官，从统帅千人，到独当一方，他成长的很快。
孟旭老老实实的按照公文开始书写，大明公文跟八股文一样，有自己的格式，只需要稍微替换一下，就是公文。
训斥下属，以及建议提拔，也都一样，有范文可以抄。
不过在具体的用词上面，孟旭还是迟疑了一下，毕竟自己面对的人不是普通人，是俞大猷这样的副总兵，负责一地军官。
训斥，也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骂的。
“还有就是，此战之后，一个同进士出身少不了，日后要么外放从县令开始干，一任做好了便可以做个知府。”
最后，陆子吟看向孟旭，后者楞了一下，旋即点头，难掩欣喜。他也是秀才出身，若非因为秀才不能直接当官，在江南靠举人太难，他早就当官了。
现在有了同进士出身，就算不当官，也跟寻常官员的地位一样，起步相差无几，算是赵家人。
“卑职多谢侯爷，只是卑职想要一直跟在侯爷身边，不想去做官。”
陆子吟但是不在意：“我不在乎人的出身，只在乎本事，操守。你能负责好庶务，就算有本事，值得多为大明出点力。”
“至于留在我身边，大明并无开府一说。”
别人不知道，陆子吟自己很清楚。大明很大，但权力却集中在皇帝跟内阁手中。武将权利很小，镇守一方的武将都没几个，更别说开府，提拔自己人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事。
无论是自己还是严嵩徐阶，都是一党领袖，而非是开府。开府是府内的人效忠的是自己，而非皇帝，严党领袖是严嵩，但严党的人却不会向严嵩效忠，更不会生死与共。
这就是差别。
“我大明虽无开府，但卑职愿意一心跟在侯爷身边，为侯爷做事。”
孟旭嘿嘿笑，他是看明白了，陆子吟压根不在乎这些官位，他想要当官，立马能够当上大官，身边始终有一些位置可以给自己。
就算不当官，难不成陆子吟还会亏待自己？
钱财这一块，平西侯富可敌国不是开玩笑的，人家是真的有钱。
身边亲卫一个月拿的钱，比一个县令还多。
自己现在负责大军后勤，虽然没有双薪一说，可一个月还是百两白银，足够在江南之地买上三亩水田。
所谓的官运，远远不如现在紧紧抱住平西侯的大腿更加重要。
“好。”
陆子吟深深看了孟旭一眼，此人并非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大名的人，但一身本事是难掩的。
跟这个时代更多人不一样的是，孟旭并无太多做官的心思，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奇葩当中的奇葩。
当然，自己现在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一个忠心耿耿，可以一直为自己做事的人。
倒不是除了顾横波之外，自己没人可用。而是跟在身边，熟知官场，又对商业了解，知道自己想法，还不想当官的人，太少。
大明的聪明人都在想办法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