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谁反对
“闻阁老，吏部如何看待安南的科举改革？”
闻渊老迈，听到严嵩问询，对这个晚辈没有含糊其辞，而是以长辈的口吻说道：“严阁老这个问题问的倒是不错，只不过眼下吏部上下，对改革并无异议，但如何改革，还得另当别论。”
闻渊无视看向自己的目光，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既然是选官，自然要按照大明需求来挑选。无论是八股，还是平西侯倡导的改革，目的都是选择人才。这都是术，而非道。”
说到这里，一众官员已经明白闻渊要说什么了，他一开口就把陆子吟直接踢出去。
在文官当中以平西侯称呼陆子吟，便是将其归类于勋贵当中，没将其当做是自己人。
“无论是道，还是术，吏部想好如何选官了吗？”
老好人徐阶今日第一次开口，便让闻渊语塞。他虽然想要主导选官，却绝对不会做出得罪一众读书人的事情。
改革必定触及许多人的核心利益，自己惹事了，未必能够平息下来。
自己要的是陆子吟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在后面渔翁得利。
人人都知道要改革，如何改革，却没人敢提出。
在没有经过检验之前，没人知道结果如何，自然没人会冒险去改革。
改革成功会得罪人，改革失败会死于群情激愤。
“吏部正在研究。”
闻渊留下一句无可奉告，就不说话了。
他哪知道该怎么选官才能不得罪人，只是心中暗恨徐阶。哪怕是他知道就算没有徐阶跳出来，也会有其他人反驳自己。
但徐阶跳出来了，他就是最可恶的那个人，没有之一。
“闻阁老一定要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
严嵩笑的很开心，有徐阶开口，他倒是不用怼人了。
“徐阁老，兵部如何看待此事？”
“兵部已经在筹备军校，只是人员，学校，还未定下来。武举也好，学校也罢，都是为了培养人才，人才还是自己培养的更加放心。”
徐阶笑笑，他早有准备，不准备插手这件事情。
但兵部内部的权威，他确实不准备放弃。
他想要通过建立军校，让陆子吟的权利锐减，他要自己培养兵部的军官，挖了勋贵的根本。
当然，在现在这些都是白日做梦，没人相信徐阶能够做到这些。
但徐阶相信水滴石穿，勋贵诞生人才的可能性，远远低于大明无数百姓。
无论是百姓还是士绅，都会成为自己的盟友。唯独勋贵，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他们跟大明休戚与共。
这些人，不是自己想要拉拢，就能够轻松拉拢的。
“钱粮的事情，户部不会短缺。”
严嵩再度表态，崽卖爷田心不慌，他现在无条件的支持，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反对改革。
当然，这些人本就不会反对。
“户部最近查证，发现大明税赋若是按照试行五年取中，只怕是无人可用，无法监督地方，也没有足够的人去收税，更没有专业的人才可用。眼下当务之急除了改革之外，还要兴建学校。”
“而这些专业人员若是想要做事，自然需要当官。他们做官，是靠八股，还是专科，不言而喻。”
严嵩娓娓道来，从皇帝开口，他就知道皇帝是要改革的。这时候他最先想到的并非是大明，或是皇帝的利益，而是自己的。
无论怎么说，他心里面的天秤，都是倾斜于皇帝这一边的。大部分时候他可以为自己奔走，但在关键时刻必须站在皇帝这一边。
不然的话，这会被视作为背叛。
哪怕许多时候，自己这样做无利可图，但在大明皇帝眼中，这就是必须做的事情。
权利可以自下而上，也可以自上而下。
“秋闺四年一次，为我大明贡献无数人才。但人才还是太少，许多官员一辈子都在地方上蹉跎，不是他们不想治更多百姓。而是他们并无治民手段，脑袋里面只有八股。”
“嘶！”
不止一个人目光当中有了敬佩，即便是陆子吟改革也是用的安南文风不盛，若是只有八股，无法挑选出人才为大明效力，而不是直接对八股开火。
往往是陆子吟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想要将八股拉下马的，他隐忍不发，不是不想下黑手，而是还不到时间。
“秋闺还有两年，只需要准备明年的安南秋闺。若是安南科举制度着实有效，或许可以借鉴。”
严嵩老成谋国，他直说接见，并未说一定要按照陆子吟的方式改革。
“即便安南秋闺卓有成效，我大明借鉴，也要六年之后的秋闺才能实行。”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又是一阵无语。
下一次秋闺在两年后，下下次在六年之后。
六年时间，天知道未来大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对改革而言，六年时间的确不多，也正好缓冲，降低读书人的抵抗。
李芳默默旁观，对严嵩的警惕又多了一份。这家伙只怕早有准备，此刻开口，只是恰逢其会。
科举改革这种事情大明上下已经宣扬许久，管他是谁，都有心思改变。
此刻诸多举措，为的正是大明，也是自己。
朝堂上的蛋糕就那么大，谁多吃一分，其余人便少吃一分。
严嵩如此积极，便是他想要吃下最快的那一块蛋糕。
涉及到利益分配的时候，严嵩徐阶都是最先扑上去的，他们带着身后的人，死死咬住一个目标便不放手。
“如何确定安南科举卓有成效？”
严嵩自问自答：“若是陆侍郎在安南实行的改革有效，这些学生自然有所长。即便不能中举，也能在学校教授学生。”
“这就是有用。”
“若是以此为基础，日后秀才之下学科少一些，秀才之上，选定科目。可以在数学，律法，匠造等科目上面深造，自然可以成为六部的中坚力量。”
从头到尾，严嵩都没有说如何改革科举，他只是要让人尽其用。
大明缺的不是官员，而是懂技术的官员。
“甚至农业，商业，以及三百六十行，都需要专业的官员负责。他们不能一窍不通，而是要真的懂这个行业。”
终于，在一众目光当中，严嵩图穷匕见。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点虚名，他要的是实际利益。
他要在陆子吟的蓝图当中大改，改成自己的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