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骤雨狂澜（四）
在水龙卷之中，被称作尼德霍格的巨龙缓缓的睁开眼睛，用它金色的眼中那竖立着的瞳孔，看向黑袍人。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吼叫！明明没有声音，但是那吼叫却像是在所有人的心底炸开！
随后，它猛地昂起头，朝着水龙卷的上方游去，动作十分的迅速，像是一条巨大鲨鱼！
传说中龙是两栖类生物，在水中的战斗力并不比在陆地中弱，但是不知道此刻这头由阿玛斯的魂力具象化而形成的龙，究竟是真正的在游泳，还是说只是借助阿玛斯的魂力带着她冲出这座水之牢笼。
但是不管怎么样，眼前的这一幕最够的震撼。
巨大的水龙卷中，漆黑的龙收拢着双翼，像是一柄黑色的剑，一往无前的朝着天空刺去！
阿玛斯坐在它的背上，双手牢牢的抓着它凸起的骨刺，避免被高速运动的它甩掉。
黑袍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要捏碎自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导致他的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水龙卷在他的操纵下流速变得更快了，像是一道强力的旋涡，在不停的拉扯着尼德霍格往下坠，她能感觉到尼德霍格的速度在下降！
在水龙卷中，越往顶端，尼德霍格的速度就越慢，到最后，它几乎要停滞了，而距离水龙卷的顶端，也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如果能冲出去，那么阿玛斯就有信心战胜黑袍人，如果不能，她就只有在水龙卷中被撕成碎片。
尼德霍格回过头，看了阿玛斯一眼，阿玛斯似乎能从它的眼中看见疑惑，它似乎在疑惑眼前的女人为何力量会变得如此的弱小，这样的牢笼，他们以前不知道一起冲出过多少。
“我老了，尼德霍格，这是最后一战了。”阿玛斯在心里说着，她轻轻的拍了拍黑龙的身体，示意它可以继续抽取自己的力量。
尼德霍格像是领会了她的意思，它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几乎完全抽出了阿玛斯体内几乎所剩无几的魂力，紧接着双翼一震，像是一颗黑色的炮弹！
尼德霍格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出了水龙卷！
巨龙破出水面！
像是君临天下一般俯视着黑袍人！
阿玛斯站在尼德霍格的背上，此刻的她再也不像刚刚那般苍老，魂力压榨着她体内仅存的生机，无数细胞重新焕发生命，此刻的她看起来就是一个风姿卓绝的成熟女人。
她站在尼德霍格的背上，轻轻的挥手，巨龙直接朝着黑袍人冲去，露出深白的獠牙！
黑袍人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倒。
他挥手，水龙卷瞬间崩塌，紧接着他再次挥手，一柄由水组成的巨大的剑出现在半空，那柄剑比尼德霍格更大，黑袍人挥动着手臂，由无数水组成的剑在半空划过，剑刃处的水流高速运动所带来的切割力不亚于真正的剑。
他想斩断天空中的巨龙！
尼德霍格在空中娴熟的闪避着如影随形的剑刃，但是他俯冲的势头也被闪躲的动作破坏了。
“就到这吧！”阿玛斯轻轻的拍了拍它的脖颈，拔出它身上的一根骨刺，而后从黑龙的背上纵身一跃。
尼德霍格发出一声巨吼，为了掩护阿玛斯，它用自己的巨爪狠狠的抓向那柄水剑！
“铿！”水剑与利爪交击发出一声金属般的爆鸣！水剑崩碎，尼德霍格的身躯也从空中坠落，失去了魂力的支撑，这只巨龙缓缓的消散在天空。
阿玛斯从天而降，黑袍人再也无法躲避，他是个强大的天才炼金术师，在刚刚的战斗中他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力量，但是论战斗经验，他却远不如阿玛斯丰富。
黑袍人的水剑消散，他控制的水元素被尼德霍格最后的攻击扰乱，准确的说是被阿玛斯的魂力扰乱。
阿玛斯的手中抓着尼德霍格的骨刺，像是黑色的利刃，在空中锁定了黑袍人的身体。此刻两个人都无法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魂力，完全凭借身体力量以及战斗本能，这样的对决，黑袍人在阿玛斯面前死一百次都不够。
他徒劳的尝试恢复与炼金阵的联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闭上眼，无数时光的碎片闪过他的眼前，像是在临死前回顾自己的一生。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身为一个炼金术师，他没有阿玛斯那样对于生死的经历，也没有经历过生死的考验，他并不知道死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只是本能的对自己的感知做出判断。
忽然，凭空出现的一股力量将他从原地狠狠的推开，他在地上翻滚了无数圈才缓缓停下，牙都掉了好几颗，嘴里满是血腥味，不知道是滚动的时候磕掉的还是摔倒的时候磕掉的，他一下子昏死过去
不过值得他庆幸的是，他捡回了一条命。
.......
面具男还保持着刚刚出手的动作。
“你这是干什么？”红发女人不解的问道，明明阿玛斯就要赢了，面具男却出手制止了她。
“他还不能死。”面具男淡淡的说，“他死了，大祭司会很头痛的，这是我跟他的约定。”
“他是个很关键的人，对于末日教廷而言。”
红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看起来这场赌局，最后是她赢了。
面具男很不爽的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钞，其中一张还是刚刚红发女给他的，他还没捂热，就物归原主了。
“那你设这个必输的赌局有什么意义？”红发女白了他一眼。
“没什么意义，我只是不想承认阿玛斯会输罢了。”面具男看着天空中重新落下的雨，感慨的说到，“这个时代也要结束了，菲尼克斯。”
面具男的语气里透露出深切的悲痛，像是与阿玛斯相识了几百年。他一直是这么神经质，做菲尼克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他实在搞不懂面具男的想法，索性也懒得去想。
“每个时代都会结束，那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事情。”菲尼克斯冷冷的说。
“说得好！你这句话说的简直像是个诗人！”面具男拍了拍手，对着菲尼克斯夸赞道。
在修道院的巨大钟楼上，被称作千面魔女的紫发女人正喘着粗气，顺着不知道几百级台阶艰难的往上走去。
她不是个体能出众的人，没觉醒魂力的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
“呼，呼，该死的面具佬。”她一边向上走，一边咒骂着面具男。
汗水混合着雨水让她明显小了一号的作战服此刻湿漉漉的，她解开领口，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风景，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只不过此刻没有人来欣赏。
“该死的面具佬，都说了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
突然，菲尼克斯看见面具男虔诚的跪下。
他虽跪着，但腰却挺得笔直，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上，她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你发什么神经？！”她狠狠的踢了面具男一脚，却发现他这次却没有蹦起来跟她争吵。
千面魔女终于来到了钟楼的顶端，她伸手拉动沉重的钟锤，那口古朴的铜钟在钟锤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被解除了。
钟声夹杂着暴雨声仿佛在整个世界回荡。
“面具佬！居然让我来敲丧钟！”魔女继续咒骂道。
面具男虔诚的跪在雨中，像是信徒在祈祷，整个世界无比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等这场战斗结束的那一刻，只有面具男和菲尼克斯率先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钟楼上，千面魔女带着怒气狠狠的撞响铜钟，空洞悠长的钟声在雨中的修道院来来回回的回荡，像是祭奠亡灵。
所有人面面相觑，听着没来由的钟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铛...铛...铛.......”
菲尼克斯的耳边，伴随着荡气回肠的钟声，面具男苍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那古老音节发出的一瞬间，菲尼克斯就明白了，他是在祈祷，引渡逝者的亡魂，尼伯龙根之歌，第一章一节，亡魂之赞。
尼伯龙根，传说中的亡者之国，也是英灵殿的所在。
「吾将孤身踏入恐惧荒原，穿过愤怒沙漠，投身死亡冰海；
不卑膝权柄，不畏惧孤独，不贪求力量；
在破晓前守护黑色大地，让邪魔畏惧，让诸神颤抖；
勇气，荣耀，信念皆在吾身；
此刻我将灵魂献给黑暗，
愿你们行在金色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