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世事难料
陵园墓地这种地方阴气重，人在这里阳气会被压制，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看到阴宅里面洒上了铜钱，摆上了黑罐子，还有一些陪葬用的东西。
一般这种东西都是在用之前提前收拾，现在往里放东西，说明很快就要有人躺进去了。
看这个样子，估计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时间不会太长。
在正上方撑起来的雨布很大，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下雨。
但是如果下雨的话，保证一滴雨水也进不去……
在火把火光照亮之下，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严肃。
没想到就连二奶奶也亲自来了！
收拾好一切之后，老屁眼搀扶着她在老房子周围看来看去，走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此刻她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来看自己死后住的老房子。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从一出生开始，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或早或晚！
没有人可以逃脱出这个定律，也没有谁可以成为例外。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不管是什么样的地位，不管有多少学识，不管有多少美名……
或是嫉恶如仇，又或者是恶贯满盈，臭名远扬……全都会走到这一步的。
二奶奶站在那里看了很久，像是在回忆自己的一生，也或许是在感慨命运的轮回。
又或许是在想，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会去到哪里……
这一刻所有人都很安静，所有人都知道即将住进去的人，就在这里。
夜晚凉风刺骨，让人瑟瑟发抖。
再加上周围到处是坟包，阴气很重，让人觉得格外荒凉。
“二奶奶，天不早了，小心着凉，该回去休息了。”
“我已经不怕着凉了，最后再让我好好感受一下天与地，感受一下这个夜晚，还有这些风……”
“从今往后这些东西，将再也不能触手可及，再也感受不到了。”
一听这话，我心说她倒是痛快了！
一群人在这里忙活了一晚上，各个都出了一身大汗。
晚上让凉风这么一吹，搞不好临走她还得带走几个！
我赶紧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我没有出汗，所以还好一些。
不过二奶奶刚才那番话，却是说的让人不禁有些动容。
天地，夜晚，空气，风……这一切都是平时触手可及的东西。
没有人会在意，因为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轻而易举的得到。
平时不被珍惜，直到要离开的一刻，才会倍感珍贵……
也只有到这一刻人才能明白，最重要的东西，往往都是触手可及的。
人的欲望和贪婪，注定让人不会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以为最好的永远是下一个，不肯停下脚步，也不肯走的慢一点！
等回过头，只有无尽的后悔……
“二奶奶，回去吧，还有一些事情要准备。”
“让大家也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好吧。”
在老屁眼的再三劝说下，二奶奶终于点头答应回去。
我能看出来，在这一刻她有很多的无奈和不舍。
哪怕她已经到了这个年龄，活了这么久还是会不舍。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忍受病痛折磨的人，哪有人会嫌命长？
大多数人浑浑噩噩打发日子，大好青春年华的时候不想珍惜，等到最后即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后悔……
回到大宅院，整个前厅里已经摆满了扎彩。
从储藏室里拿出来的纸人纸马，元宝塔和发财树，有些破损的地方，重新修补好了。
光看这些扎彩，这个丧事的档次一定很高。
以前王侯将相都是用活人，后来演变成了各种扎彩。
其实都是想要陪伴，都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离开。
也许等到那一天来到的时候，我也会这个样子。
毕竟我也是个人，是人就能免俗，看的再多也不能改变。
二奶奶在这些扎彩中一个一个的看，一个一个亲手抚摸。
现在已经到半夜，估计还得陪着她一起折腾。
不过也算是陪她走最后一段路，送她最后一程。
毕竟生命的离开，都需要获得人的尊重。
虽然这一刻我极力不想让自己想起老奇葩说的生命的本质和生命的区分，但是却总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这一生不知道二奶奶帮过多少人，但我知道她一定骗了很多人，一定坑了很多人，甚至有人因她而家破人亡。
金门从来都不是一个高大上的职业，而是民间下九流的行当。
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和那些理发的修脚的本质上来说没什么区别，都是挣钱养家糊口。
只是金门比较特殊，让人心甘情愿的把钱掏出来……
二奶奶看完了所有的扎彩，这次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老屁眼一直在旁边陪着，耐心出奇的好。
其实我知道，他是被二奶奶的一句话给勾住了。
那就是临走要给他留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就在那些行李里放着，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二奶奶已经把她手底下的人手都给了老屁眼，送了个临终大礼包。
让他白得了十来个不用教，就直接能赚钱的徒弟，白捡现成的。
老屁眼不会仅局限于这一点点，估计还想捡的更多！
他亲自搀扶着二奶奶进了书房，没有回去休息，这一次也没有要茶水。
没有让任何人进去，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些什么……
虽然我心里很好奇，当然是我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也只能是回去休息。
原本储藏室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扎彩，现在基本都被清空。
剩下的都是一些破损严重没办法用了，也没办法修补。
或者是短时间内不好修补的东西，还有就是有重复性的东西留在这里。
东西少了一多半，现在有些空，我把两个木箱堆在一起。
打开木箱铺上被褥，把一些扎彩纸人纸马什么的挡在木箱前面，围了一圈。
要是让一般人躺在这里睡觉，肯定会觉得晦气。
一圈放的都是死人用的东西，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抵触。
但没有其他办法，安全最重要。
当小心翼翼提防别人成为一种习惯，甚至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那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隔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忙忙碌碌，到处都是脚步声。
出门一看，在西边的院子，来来回回不少的人，已经忙碌起来。
这会儿天才刚蒙蒙亮，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在西边的院子里，已经搭起来了灵堂，拉起了白布……
按照传统民俗文化，人死之后，不能立刻下葬，要停丧几天。
一来是让人可以更好的悼念，二来也是让那些路远的可以回来见最后一面，还可以留出一点时间准备扎彩类的用品。
白事不同于其他事情，自己家里的人很难能够招呼过来，都要靠亲朋好友过来帮忙。
所以送葬的队伍越长，证明死者生前为人关系越好。
这也是对死者的一种缅怀和尊重。
在西院的屋里我又见到了二奶奶，此刻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身上穿了全套的寿衣，寿鞋，全部都换上了。
整个人和昨天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眼神涣散无神。
有一种油尽灯枯，火光在风中摇曳的感觉，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样……
她偶尔会闭上眼皮，隔一会儿再慢慢的睁开。
眼神中已经失去了光彩和光泽，变得特别的空洞。
人到了这一刻所有都放下了，心里负担也都想明白了。
就算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是总归是要面对现实的。
相比于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横死街头，客死异乡，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最起码还能安排一场后事，让自己风风光光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