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梦
15天前的那个清晨。
陆瑶心急火燎的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病房门口焦急等待的舅舅立刻迎了上去。
路上，舅舅打来了好几个电话。陆瑶知道情况真的很严重，下了地铁就一路跑着到了医院。
“你爸爸昨天半夜又烧起来了，40度，好像还喘不上气。”舅舅急急的说。
陆瑶跑进病房，爸爸身体斜靠在床头费力地喘着气，因消瘦而塌陷的脸颊苍白无力，双唇微张，深陷眼窝的双眼没有光彩地看着陆瑶：“我透不过气来。”陆瑶顾不上擦去额头渗出的汗，侧身坐在床沿，把爸爸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轻轻地拍着爸爸的后背，希望这样可以帮爸爸缓解一下。
这些年来病腿的折磨，爸爸的心情是不愉快的，他健康的时候是坐不住的人，但是因为腿的问题，没法随意走动，就缺少了锻炼，腿上肌肉就慢慢萎缩，没了肌肉的保护就更加容易受伤，也就更加不敢随便走动，导致心情更加不好，胃口就不好，如此循环。陆瑶觉得用任何形容词来形容爸爸现在的身形都不是过分的：骨瘦如柴、瘦骨嶙峋～～～
爸爸长的其实有点欧美范儿的，巴掌大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清晰的眉骨，薄嘴唇，他说自己像“格利高里•帕克，就是《罗马假日》里的那个记者家伙，可现在，陆瑶觉得鼻子酸酸的。
病房医生拿着听筒跑进来，听了一会儿爸爸的心肺，把陆瑶叫到病房外面。
“你是陆大宝的女儿？你爸爸肺部感染发展的很快，肺部有积水，现在重症监护室刚好有床位，你决定一下是否要送他进去？”
“肺部积水？怎么会这样呀？我爸爸只是来做一个普通的股骨头置换手术。”一切都那么的突然，陆瑶听到重症监护室，后背像被浇上了冰水般的透凉透凉，双腿发软，声音颤抖。
“他是院内感染，医院里面是无菌状态的，所以，现在的药物不起作用，重症监护室设备齐全，可以做详细检查。”
陆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茫茫然的不知所措，什么无菌状态，什么院内感染，这些名词跟我爸爸有什么关系，她向舅舅投去求助的目光，舅舅也无能为力地回看着陆瑶。
“重症监护室病房床位很紧张的，你赶紧决定”医生很严肃的说。
“噢～～好～～” 陆瑶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那～赶紧吧。”
“我去安排一下，马上接你爸爸过去。”医生快步离开。
陆瑶平静一下情绪，回到病房，帮爸爸披上外套，“爸爸，医生说要去重症监护室,那里设备好，我们去住两天。”
“我要去抢救了么？”
“不是的，别瞎说。”陆瑶心虚地安慰爸爸。
医生带着护士们呼啦啦跑进来一堆人，帮爸爸接上氧气袋和监护设备，连人带着病床一起推着快步跑出病房，陆瑶不用看都可以感觉到背后是其他病友和家属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陆瑶和舅舅也一路小跑着跟在病床在旁边，陆瑶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快要摔倒了。
跑进重症监护室的大玻璃门，爸爸径直的被推进病房，陆瑶和舅舅被拦下，“爸爸，我在外面等你。”陆瑶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
“你先去买个呼吸面罩，”护士出来说，“医生在里面做检查。”
不明白这些医用品为啥要家属自己去买，再有疑问也顾不上了，去小卖部的路，陆瑶走过几次，前几次都是去买面包方便面，没想到会来买呼吸面罩。
今天这条路是这么崎岖和漫长，陆瑶感觉自己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奔过去跑回来，把呼吸面罩交给护士，护士立即跑进去，陆瑶万分不安的等候着。一个女医生拿着一张纸出来，“你是陆大宝的女儿？”
“是。”
“这个签一下”说着递过来那张纸----病危通知单。
“为什么要签这个，这么严重么？”陆瑶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医生还在检查，毕竟是进重症监护室～～～”之后的话陆瑶几乎都听不到了，耳边嗡嗡作响，只看着医生的嘴巴在一张一合，“你都清楚了么？在这里签个字。”
“我，你，你在说一遍。”陆瑶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陆大宝的病床是35床，重症监护室是不可以进去探视的，中间有特别的事情可以打门铃叫医生。医生每天下午3点会出来跟家属通报情况，但是家属要24小时随叫随到。还有，如果万一病情恶化，你们是否同意插管或者～切开气管？”
“插管？！不要不要”陆瑶虽然没有什么医学常识，但是插管和切开气管是怎么回事还是知道的，眼泪再一次迸流出来。
“不是现在一定要决定的，但是要有思想准备，这条现在可以不签。”
“我不要，我不想爸爸受罪。”
“我理解你，但是如果情况不好，你是必须要选择的，插不插管都要签字的。你爸爸现在还在检查，也不要急，说不定没这么糟糕，我现在去看看情况。”
看着医生的背影，陆瑶无力的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脑子一片混乱。
“怎么就这样了呀？前几天就是有点低烧呀，我应该怎么跟妈妈说？”陆瑶满眼含泪的看着站在旁边一脸茫然的舅舅。
“这也是没办法的，谁想的到呢，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舅舅神情无奈的说，“你先不要跟你妈妈说的太严重吧， 要不然她要急死了。”
“现在情况还好，陆大宝肺部积水都吸出来了，烧也退了。”医生走出来，陆瑶立马站起来迎上去，“不过，床边的透视仪看的还是不太清楚，明天如果情况依旧稳定的话，我们会安排做核磁共振，最后结果才能出来，现在应该没什么事，留一个家属，下午会有医生出来汇报情况，到时候你们再来问问。”医生看着眼前鼻涕眼泪一大把的陆瑶，停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别哭别哭，每天下午4点半可以和病人视频，病人蛮多的，你们早点去排队。也许，你们觉得我们是看多了，说话轻描淡写的，其实不是进了重症监护室就出不去了，大部分人还是转好了，去了普通病房的。”
医生的一番安慰，让陆瑶的心情稍稍平复了点，那份善意的略带慈祥的微笑就像丢给了陆瑶一根救命稻草，陆瑶紧紧抓在手里，不愿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