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道真君
张守敬见马樊不像是与胖子一伙,敌意小了一些,接过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半天才说道:“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不懂得尊老爱幼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连鬼神都不知道敬畏了,早晚会吃苦头。”
“按说这鬼市的规矩是一不打听来历、二不质问真假、三不退货换货。来鬼市捡漏全凭个人眼力,眼力好的淘到了宝贝自然是大发其财,眼力不好买到了西贝,那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不能找卖家的晦气!这是自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规矩,现在的人啊早都把老祖宗的东西都给忘光了!”张守敬抽着烟悠悠地说道,倒是颇有几分高人的风范。“也罢,反正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这规矩不讲就不讲了。既然小兄弟你问了,那我就和你说说。”
众人眼看打不起来了,也就纷纷散去,各顾各的继续转去了。
胖子见张守敬说的头头是道,不免也来了些兴趣。马樊也点上一支烟,盘坐在地上,仨人就这么抽着烟聊了起来。
“说起这五道真君啊,世人也是众说纷纭。”张守敬看马樊和胖子已经进入了听众的状态,便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有说这五道真君的‘道’字是强盗的‘盗’字,说他是天下强盗的祖宗,所以又叫做‘五盗将军’,天底下的强盗都奉他为祖师爷。其实呢,这都是胡说八道,真正的盗门祖师是盗拓,也就是柳下拓。而这五道真君呢,那就了不得了,他是专门司管阳间与阴间互通的阴神,地位与地府判官平齐,仅次于十殿阎罗,是位列仙班的正神。”
“老爷子真是博学广闻,您说这些我听都没听过!”马樊又递上一支烟,顺带一句马屁奉上。
张守敬对这马屁也很受用,接过烟笑眯眯地点上,继续说道:“你这个娃娃不错!这五道真君啊虽然是阴间的正神,但是他却不在阴间办公,而是往来于阴阳两界。解放前各地县城里都会有三楼五庙,三楼就是钟楼、鼓楼和牌楼。这五庙呢指的是文庙、武庙、城隍、土地和这五道真君庙了。可见这五道真君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那是很重要的!”
“那你倒是说说,五道真君具体是管点啥的啊?”胖子也被张守敬说的东西吸引,仿佛是有意考校张守敬一般,也不吵吵了。
张守敬斜了胖子一眼,又把头转向马樊,继续说道:“我都说了,五道真君是往来于阴阳两界的神仙,还能是管啥的,当然是管死人的那点事呗!按照过去的说法呢,五道将军把守着阴曹地府东、南、西、北、中五个入口,掌管世人生死荣禄。谁家里要是死了人呢,家人都要到五道庙里去烧纸,这叫“报庙”。其实就是向五道将军报告,在烧的纸上写下死者的姓名啊、籍贯啊、生辰八字啥的,有的还会写上这一生做了什么好事啊,有什么功绩啊,总之呢就是捡好听的写。如此呢,也是希望死者下去以后能求真君老爷给点关照。”
张守敬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从地上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又接着说道:“旧社会谁家要是有了病人眼瞅就要死了,家人就要提前准备好‘老衣儿’,就是寿衣,还有报表。等病人一咽气,家人就要给死者穿好‘老衣儿’,然后就要派出两路人出去报丧,一路人是去给亲戚朋友还有当地的官差报,另一路就得从家出来一路哭着送报表到五道庙烧掉,这一路就是给五道真君来报告的。这个报表就是所谓的头遍纸,意味着家人将死者的‘魂儿’给五道老爷送来了。随后三天里,每天早午晚还要再各送一遍纸,这些纸呢其实就是孝敬真君老爷的了。另外呢,在第二天晚上,死者家属还要拿着扫帚挑着死者的衣物,到五道真君庙去领‘魂儿’。然后转天再到城外大路上,把用扫帚挑的衣物在事先准备好的纸扎车马上面转一圈,哭一声‘您上车吧!’死者的魂呢就算是上了车了,家人再把这些纸人纸马纸车这么一烧,死者的‘魂儿’就算是坐着车去阴曹地府了,这叫‘烧三’。实际上呢,搞这么多名堂,就是想让五道真君老爷能够在下面给死鬼多点关照,少受点罪,等到轮回的时候能给安排一个好去处。”
“不过这些呢都是些旧社会封建迷信的说道,你们就当听个故事就完了。”末了张守敬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马樊和胖子对视一眼,马樊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些,出殡他倒是都见过,但是也不懂得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张守敬能说出来这么多门道显然也是有点货的,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又少了几分轻视。
“那老爷子,咱们这里有五道真君庙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马樊好奇的问道。
“以前是有的,在城西40里坡,早些年香火还是很旺盛的,解放后破四旧就没了。”张守敬悠悠的说道,紧接着又定眼看了看马樊,问道:“你个毛头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对这些个老封建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啊?你问这些个是想干啥啊?”
“哦,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听您老说这些就和听评书似的,觉得特有意思。”马樊赶紧解释,随后又追问道:“老爷子,您说的那个40里坡是个地名吧?具体在什么地方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张守敬上下打量着马樊,突然问道:“你和老窦家什么关系?”
“老窦家?哪个老窦家啊?我不认识啊!”马樊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
张守敬小眼一眯,感觉马樊不似作假,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也是,瞧你的年纪不过20出头,自然是不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40里坡是以前的名字,解放后早就改了名了,现在好像应该是叫西边乡吧。”
听到西边乡三个字,马樊似乎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想一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张守敬显然很擅长察言观色,低声问道:“小友可是想到了什么?”
“老爷子慧眼如炬!”马樊适时的又送出一顶高帽。“不瞒老爷子,我是个送外卖的,昨天晚上接到一个奇怪的订单,要送到西边幸福里。可是我到了地方,发现那里都已经被拆迁了,只剩下一地的砖头瓦砾。等我找到那户人家,发现就是一户孤零零的老房子,里面也没有人,到像是一个灵堂,供桌上面有一个灵牌,牌子上面好像就写着五道真君几个字,所以刚才听您讲到五道真君这才感了兴趣。”马樊也没有隐瞒,把昨晚的诡异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谁知张守敬听完却像是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小眼睛里面烁烁放光,问道:“你确定那是个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