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说是梦游你信吗？
流霜睡不着。
望仙楼那事儿扰得她心烦意乱的，屏风后头哗啦啦的水声又让她想入非非。
到后来，她直接一直竖着耳朵听那男人从浴桶里坐起来，拿帕子擦拭身体，然后悉悉率率地穿衣服，紧接着把头发绞干……
一直到顾言凌都躺下了，她还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贼兮兮地听着对方的动静。
好半晌以后，听到了对方均匀的呼吸声，流霜悄咪咪地翻了个身，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顾言凌身上。
啧。
软榻就那么一点儿，连她躺上去都觉得憋屈，别说顾言凌人高马大的。
瞅瞅他那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由于软榻太短了，无奈只能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老老实实地窝在上头。
可顾言凌人就是那么高个，再怎么缩，也没办法缩到与软榻合适的大小啊。
流霜觉得自己就是太心软了。
她就是见不得有谁在她面前受了委屈却还一声不吭，就那么默默地受着。
尤其是像顾言凌这种，明知道自己委屈，却还装得跟没有似的。
反正绝对不是心疼某人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因为心疼他，流霜又一个翻身，面对着墙壁，强迫着自己把眼睛闭上，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顾言凌可怜巴巴地缩在软榻，一脸故作坚强的模样……
唉……
流霜心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喜欢一个人的事儿，哪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毕竟喜欢了顾言凌这么久，要彻底放下他，总得花一些时间嘛。
正常，正常，正常。
深呼吸，再深呼吸。
流霜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丫子轻悄悄地挪到了软榻前。
可是这会儿她又犯难了。
是把顾言凌叫醒呢，还是直接上手把他搬过去啊？
前者好像不太道德。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他半夜三更把她叫醒，那她绝对毫不犹豫地一把薅过去！
可是后者也不好啊。
虽然她是他的妻子，她前世也是他的妻子。但是……大家都是清清白白的，这也不好。
纠结了一会儿，流霜还是决定不道德一回。
“顾言凌——”她压低了嗓音，拉着尾调喊道。叫他一次没醒，没关系，再喊一次。实在喊不醒，再把他搬过去。
“顾言凌——”
软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眼睫毛轻轻颤了颤，然而流霜没有发现。
这个臭顾言凌，睡得这么死！
难道我真要把他搬过去？
所谓“搬”，对于流霜这样学了十多年武功的人来说，等同于“抱”。
所以……
流霜弯下腰，左手正打算从他脖子下面穿过，还没碰上去，就和他来了个夜幕中的对视。
额。
“你想做什么？”他那双在黑夜里愈发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仿佛不把她看穿就不罢休！
他的声音微微有点儿沙哑，带着一种黑暗中蛰伏捕猎的肉食者的危险，还掺杂了一丝丝说不出的魅惑和性感。
然而流霜这一刻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了的熊孩子，除了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以外，就只剩下惊慌失措和尴尬难堪。
她讪讪地收回手，猛地直起腰，伸出手在耳边扇了扇，做出一副很热的样子。然后眼神飘忽不定，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额，那个，好像有点儿热，哈哈。”
春末了，开始热了也正常……吧？
顾言凌没说话，只是坐了起来，看着她。
流霜：“……”
“好吧，那个，我说是梦游你信吗？”
你看我信不信？
顾言凌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眸子里写着一句话——“继续演，我看着”。
行叭。
流霜被他这样看着，忽然觉得很没面子，直接恼羞成怒，冷冷一哼，然后转身就走。
那背影如何看如何从容淡定且优雅。
前提是，忽略掉她绯红的耳垂。
身后的顾言凌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往前稍稍一瞟，那双在这夜里显得愈发白嫩的玉足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眼帘。
夜里还有点儿凉，怎的还光着脚走来走去？
他轻轻蹙眉，这么想。
等到流霜上了床，背对着他躺下后，他才又躺了回去。
其实他本来也没睡着。
从他开始沐浴一直到躺下睡觉，她的呼吸都没变过——那他当然知道她没睡着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听着她的呼吸，他也睡不着了。
或许是因为桃溪那一句话，搅乱了两人的一池春水。
他那会儿脑子里全是她给他送了一碗清粥的那个夜晚，他一推门，便一不小心将她看光了。
正当他思想差点儿跑偏的时候，他听见了翻身下床的动静。
本来以为她是起夜的，结果她竟然来到了他的面前，还喊了他两声。
没回答她，一方面是觉得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没睡着，还不知道会不会胡思乱想一通，然后笑话他。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想知道她要干嘛。
结果这个没点儿心眼儿的，竟然想要抱他！
那一刻，他一个没忍住，下意识就出声了。
“顾言凌？”流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翻过身来了，朝着他喊，“顾言凌？”
他思绪万千，这会儿却也被她的声音拉了回来。
“郡主，大半夜不睡觉，你到底想做什么？”
流霜眨了眨眼睛：“我……那个……”
顾言凌不说话，就等着她说完。
“我就是想问你，软榻睡着是不是……不舒服啊……”她声音弱弱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顾言凌闻言一愣，而后非常诚实地说：“确实。”
“哦。”流霜顿了顿，“其实这个床吧，它也挺宽的。我可以往里头睡点儿，你……你可以，睡在外头……”
顾言凌：“……”
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情绪一瞬间在他脑海里炸开，像是一簇绚丽的烟花，震得他脑袋嗡嗡嗡地直发昏。
“不过你放心！”流霜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呲——”烟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