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巳
“许婉媛平日里都是在自己的合欢殿，可从来都不与旁人往来，今日倒是如此难得，来本宫的漪云殿，说来本宫这儿也没什么上好的茶叶，许婉媛可不要见怪啊。”
许萍甚少喝茶，也不懂得分辨茶叶的好坏：“庄妃娘娘说笑了，妾身出身贫寒，自小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着实不会分辨好坏，再好的茶叶到我这儿也是糟践，还不如让懂得喝茶的人尝尝，才不枉费了庄妃娘娘的好茶叶。”
原本庄妃只想着打压许萍一番，没想到许萍竟如此淡然地说了出来。
“这次上巳节出游，原本以你的出身和身份，是没有办法随驾的，那些婉媛可都不愿意与你同行，本宫让姜承徽处理此事，她竟两边讨好，一边收了礼，一边又非要你一道出行。”
许萍抬眸看着庄妃：“娘娘想说什么，想告诉妾身，姜承徽不值得信任，应当远离她吗？”
“她是怎样的人，婉媛自己考量便是，本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免得被有些人给蒙蔽了，还替别人叫好。”
“那就多谢娘娘提点了，妾身身无长物，也不担心被人算计，便是真有人想谋害妾身，相信娘娘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庄妃自是一笑，道了一句自是如此，便再无他话。
上巳节，宫中的车马行驶在官道上，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梁羽若与两位婉媛一道坐在马车上，看了眼自己前头的一辆马车，眼神之中满是愤愤之色。
“你便是再不喜欢那位许婉媛，也不必这般挂在脸上，她到底是陛下的结发妻子，哪怕只是在民间迎娶的，可好歹也名正言顺啊，你这又是何必呢。”
“哼！”梁羽若看了眼旁边说话的婉媛，道，“你懂什么，不过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女子，若不是当初陛下落魄，哪还能轮得到她，如今倒是登堂入室了，你们咽的下这口气，我可做不到！”
方才开口的婉媛嗤笑一声：“你便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怎样，难不成还能改变什么吗？若不是她出身差些，这会子只怕早已封妃，保不齐立为皇后也说不定，还有你置喙的余地。”
“你！”梁羽若气不打一处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啊，瞧着许氏能随驾出来，就以为她一定能飞上枝头？”
几个人正在争辩的时候，马车渐渐慢了下来，梁羽若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看到前面马车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下了车。
梁羽若顺势也下了车，周遭绿树成荫，溪流环伺，真真是个景色秀丽的去处，梁羽若遥遥看着，瞧见庄妃已经下了车，便想着过去贴身伺候着，只是庄妃身边仆从环立，根本没有梁羽若插手的机会。
可是当梁羽若看到许萍和陛下一同下车的时候，眉头不由得一皱，出宫时没瞧见她，没想到她是与陛下同乘一车，而且太皇太后竟然也不反对。
“这些日子总是拘着你学规矩，瞧你都瘦了一圈儿了，如今太皇太后说你的规矩学得不错，就不必让姜承徽在你身边指点你了。”陛下看了眼太皇太后，又轻声说，“太皇太后已经答应给你位份了，只要你有了身孕，便能名正言顺。”
许萍微微红了脸：“有什么话不能回去说，偏生要在这儿说出来，你不害臊，我还觉得臊得慌。”许萍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既然我不需要姜承徽指点规矩了，那是不是可以让她回家了？”
陛下愣了愣：“她是太皇太后传召入宫的，这一点朕也无法做主。”
上林宫，是早先便已经修建的皇家行宫，虽不及宫中那般金碧辉煌，却也是别有一番野趣。
姜墨予随着庄妃一道入了行宫，曲水流觞好不雅致。
因着不在宫中，自然都不必以宫中规矩拘着，本就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子，自然是最为活泼的时候。
庄妃本也喜欢热闹，只是如今这身份，也就只能端着，一脸艳羡地看着正在戏水的人。
“姜承徽何不也去嬉戏一番，听闻姜承徽自幼便是十分老成，连府中中馈都是承徽一手操持，如今难得能够放下身段戏耍一番，何不放下这份儿矜持呢。”
姜墨予只不过是带着一丝笑意：“娘娘过奖了，上巳节本就是与众同乐，庄妃娘娘在此，臣女自当奉陪的。”
这边庄妃端着架子不愿意去戏水，而另一边许萍却是放开了手脚一般，玩儿得不亦乐乎，陛下手里把玩着一枝柳条，一脸宠溺地看着许萍。
“陛下，虽然如今已是三月，还不是十分炎热，但一路车马劳顿亦是十分疲惫，妾身沏了一杯茶，还请陛下品鉴。”
梁羽若见陛下一人落了单，便巴巴儿地捧着一盏茶到了陛下身边，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陛下，那可真真是眉目含情，让人忘乎所以。
只不过陛下一心只顾着看许萍戏水，并没有留意已经端着茶站在身边的梁羽若，一抬手竟差点将这一杯茶打翻。
这会子，陛下才注意到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容貌娇俏的梁羽若，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你也是入宫待选的婉媛？”
梁羽若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陛下接过茶盏抿了抿：“茶倒是好茶，不过侍奉的事情，也不该是你做的事情，这次便罢了，往后还是让宫人做这些吧。”
只见陛下冷了脸，梁羽若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只觉得浑身冷得很。
就在梁羽若的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许萍手里拿着一支杜鹃花走了过来，看梁羽若泫然欲泣的样子，大约也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些什么。
“人家梁婉媛怎么得罪你了，瞧瞧，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多讨人怜惜啊，莫不是你就这般铁石心肠，不懂得怜香惜玉？”
陛下笑了一声：“我怎就不知怜香惜玉了，她是待选的婉媛，又不是这宫里头侍奉的宫人，又怎好让她做些端茶送水的差事，哪知她这般脸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