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星辰恋月

     陈家古朴的木门前，一名身穿浅蓝色条纹长袖，卡其色背带裤，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思忖片刻，还是叩响了房门。同时扯开嗓子喊了一句:“张奶奶，是我，开门，我来找我的小锦月了！”他的声音明亮，清新爽朗，如同秋日暖阳般带给人以温暖和舒心的感觉。张奶奶此时正在院内浇花，闻言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她从微开的门缝中探出头来，望见这名高大的男子，抬眼看着他，只见他标准的方形脸，浓厚的眉毛微微下垂，一双眼睛如同月牙般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清澈，睫毛长长的。一只标致的鼻子下面，却是一双略厚的嘴唇，咧嘴一笑，给人痞里痞气的感觉。

张奶奶看着他，叹口气，慢悠悠地开口道:“星辰啊星辰，你说你如今都是稽查队队长了，怎么还是这副痞气的作派，难怪锦月……”张奶奶本来想说，难怪锦月瞧不上你，又想想这孩子平日里待锦月也是十分的用心，还是不打击他为好，就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随即打开了门，说道:“你今日是休假吗？大早上就跑来了！锦月应该还在休息，你先进来吧！”随即便自顾自的忙活去了。这家伙倒也不客气，进屋之后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径直上了楼梯，噔噔噔地朝二楼锦月的房间跑去……

锦月此时还在睡觉，她如今在夜海棠工作，晚睡晚起早已成了习惯。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对这小子打扰自己清梦很是不满，便蒙上被子装作睡觉，懒得搭理他。星辰走到锦月门前，耳朵附在门上先仔细听了听房内的动静，然后放缓动作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味道，每次回到这里，星辰便觉得格外安心。

当年，十三四岁的他还是上海街头一个小小的报童，因为无父无母，时常遭到同伴欺辱。一次，只因为说错一句话，便被一位客人追着打骂。正好陈锦年路过及时出手相救，并将他带回家中。他有生之年吃的第一顿饱饭便是张奶奶做的阳春面。师父给他上药包扎伤口，教导他坚强隐忍。这个家里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他们都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初次见到锦月是在三天后的一个秋日的傍晚，他跟随师父习武，在练习蹲马步时突然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扎着两个麻花辫，斜挎着布包，蹦蹦跳跳从外面跑进来。只见她上身穿着浅蓝色的收腰短袄，黑色的中裙自然垂至膝盖下，白色的纱袜，圆口布鞋，整个人周身似乎散发着白色的朦胧的光晕，就那样朝他走来，用那悦耳动听的声音笑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不点，怎么在我家呢？”小不点，是的，自己当时常年营养不良，身材矮小瘦弱，像一只不起眼的脏兮兮的丑小鸭，而她却是那么漂亮，那么美好，那么的引人注目。他怯生生的喊锦月“姐姐”，而锦月则待他如同亲弟弟般，教他读书画画，教他唱歌，好吃的好玩的都会与他一同分享。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童年时光，而这快乐，是锦月，是陈家的人带给他的，能令他回味一生的幸福时光。

直到那样平淡的时光被锦月的出走所打破。而那年的星辰已经长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随同师父进入警署实习，他只知要让自己更加优秀才能吸引锦月的目光，却不想她竟就那样走了，抛下疼爱她的家人，用自己的方式追求所谓的自由去了。在锦月消失后的那段时间里，他发了疯似的找她，跑遍了上海的所有大街小巷，那一刻他才知道锦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就是他的光，是他的命。直到一年后的一天，他随师父查封烟馆时，才再次看到了她。

该用什么样的的方式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呢？看到那样阳光灿烂的她变得如同一个残破的没有灵魂的布娃娃，眼神空洞，醉生梦死。他愤怒到血气上涌，心疼到无以加复！那被自己视若珍宝的人，竟被那个卑鄙无耻之徒折辱至此，他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

星辰收回了思绪，看着裹在被子里的人儿，笑着走到床边，然后径直躺在她的身侧。他此时眯着眼睛，只笑着，静静地感受着她在自己身旁的感觉。锦月此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盯着他说道:“臭小子，胆儿肥了你，趁老娘睡着占我便宜，从我的床上滚下去。”星辰见她愠怒，却不以为意，只是慢吞吞地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昨晚没睡好，借你一块地儿补会儿觉怎么了？我就只是躺着什么都没做，能叫占你便宜啊？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占便宜吗？来，让星爷教教你！”话音刚落，就突然翻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将锦月抱进怀中扑倒在了床上……锦月被他压在身下，胳膊也被他按住，动弹不得。看着他一张俊美又痞气的脸离自己如此之近，他的充满男性气息的呼吸似有似无地喷在自己的脖颈处，想想自己此时只穿了一件丝质的吊带睡裙，尽管两人之间隔着一曾薄被，但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狂乱的心跳，锦月的脸突然红了，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嘴唇微微蹙眉。她还记得记忆中那个瘦弱羞怯的小男孩，那个跟着她跑东跑西听她颐指气使的跟屁虫，现在已然长成为成熟稳重的大男人了，整个人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盯着她时仿佛一头狼看见一块美味的肥肉，带着志在必得的霸气。

锦月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嘴角微扬，说道:“星辰，这当了稽查队队长立了几次功劳可是了不得了哟，现在连姐姐我都敢调戏了，你是不是想从此以后都不进陈家的门了呀！”星辰此刻正在盯着锦月发呆，看着她脂粉未施的脸上闪现一抹红晕，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咬着下嘴唇略显紧张，却还硬要装出一副淡定无所谓的样子，星辰真的有种不想再克制自己的冲动，干脆吻她啊，占有她，告诉她自己究竟有多么爱她！多么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可是理性告诉他，他不能，锦月心里有一道坎，一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迈过去的坎。她自经历那件事之后，便把整个心门锁了起来，她不再相信爱情，她变得越来越冰冷，变的不再像她，偶尔在自己逗她开心后还能捕捉到一丝当年她笑容灿烂的影子，但也是转瞬即逝。他好想她，好想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她重新回来他身边。不管再难，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即使锦月的心是一块寒冰，自己也要想方设法把它捂热。自己可以等，等到她最终接受自己的那一天！

星辰最终笑了笑，松开了锦月，起身坐了起来，说道:“小锦月，不要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可是受师父所托，要照顾你们……一辈子的！你要是以后不让我进陈家的门，那我可是要辜负了师父的嘱托了，那可万万不行的！”他特意把“一辈子”的声调提高声音拉长，仿佛在告诉锦月，也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他恋上她，真的是他这一辈子的宿命，是他这辈子逃不开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