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夹缝中生存
锦月难以置信地看着星辰，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一边摇头，一边从头到脚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认识十几年自己待他如亲人的男人。她眼泪抑制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使劲按压揉搓，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她努力平复着情绪，用颤抖地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的星辰却异常的平静，他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迟早有一天锦月会知道这一切。他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身看着锦月，说道:“锦月，我只问你，你相信我吗？相信我永远都不会害你吗？”锦月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迟疑了片刻，回答道:“我自然相信你不会害我！可是，这不能成为让我原谅你跟他们同流合污的理由！”
星辰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也是不得已，我没有办法！”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师父当年刚刚出任上海缉毒队队长时何等的意气风发，新官上任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不良之风，缴获和当众焚毁的烟土无数，百姓无不称赞叫好！那些帮派中人和二道贩子即便恨的牙痒痒，也敢怒不敢言，那都是因为师父当年是赵汉林将军麾下的得力干将，因为背后有赵将军撑腰，才能让禁烟行动有那么顺利的进展。可是那样的风光又维系了几年呢？赵将军去世后，世风日下，民国政府贪污腐败成风，师父和他率领的稽查小队孤立无援，被人挟私疯狂报复。刘副队长被人砍去头颅丢进了黄浦江，赵老四女儿被掳走卖到了青楼，张麟的老婆被人毁了容，儿子小小年纪被挖去了眼珠，师父为何要设计把师母和兰心给气走？因为他身边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害怕了，他怕有一天那灾难会发生在他所爱的人身上？所以他宁愿忍受离别的痛苦也要保她们一世平安！”
说到这儿，星辰的情绪有些激动，他走向坐在床边的锦月，蹲下身来把头埋在她的双膝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锦月，师父走了，叮嘱我要保护好你，可是我一无权势，二无靠山，我拿什么护你周全？”他说完缓缓抬头，眼中有泪水在闪烁:“你以为当年你跟成芮私奔，还有后来成芮抽大烟，你沦落风尘，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你说什么？”锦月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摇头，神情之中带着无限的哀伤，心口也跟着剧烈绞痛，却仍旧强忍着想要问清楚真相。“他们调查出你跟成芮的关系，便逼迫成芮父母反对你们，然后找人怂恿你们私奔，再设计成芮抽大烟，设计你一步步沦落风尘，为的就是要报复师父，让他颜面扫地。你出走后的一年时间里，知道我和师父是怎么过的吗？我们日日提心吊胆，就怕你出意外……”
星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后来在烟馆找到你，也是他们故意放出的消息，那天紧随在我们身后的，就是大批准备爆料的记者，第二天那件事情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师父也因此被署长狠狠训斥了一顿。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吧？”锦月听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原来她心目中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竟然充斥着那么多的阴谋和争斗？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过只是想和所爱之人相守一生罢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星辰心疼地将锦月拥入怀中，轻轻地来回摩挲着她的背，让她尽情的哭出来吧！她从未做错什么，就因为是陈锦年的妹妹，便要被牵连着受到如此折辱，哪怕是在师父走后，若不是有自己相护，又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安稳地生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锦月哭累了，心情也稍稍平稳了一些，星辰便继续说道:“锦月你信我，这些年我虽然表面被他们所收买，但也只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给他们透漏些信息，若碰到政府禁烟力度加大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也不会跟他们讲情面！但是眼下这种局势，实在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我们都是小人物，随时可能成为权利和利益争斗的牺牲品，唯有先设法自保才是上策啊！”
言至此，锦月已经大概了解了星辰这么做的原因了。他才是最不容易的那个人，在正义与邪恶之间，在坚守与背叛之间，在安稳与动荡之间，在夹缝之中艰难生存的那个人！
锦月轻声地说道:“谢谢你星辰，谢谢你这些年的真心守护，也谢谢你纵容我的任性，鼓励和支持我去完成哥哥的愿望，还有，默默保护着我！”锦月说完之后感觉到抱着她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说道:“傻瓜，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能理解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之前还总是担心你知道了之后会再也不理我了，毕竟你是那么倔强的人，是非曲直势必要掰个一清二楚，我那样做，就怕你把我看扁了，自此与我分道扬镳，没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星辰说这话倒也是肺腑之言，在他心里，甚至把锦月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可这话到了锦月的耳中，却难免多了几分惆怅。
锦月心里也明白，官场之上讲究八面玲珑和阴阳平衡，尤其在鱼龙混杂的上海，若太过耿直必然不能长久。但时间一长，难免会被利益冲昏头脑，自己能做的，就是提醒和劝诫星辰一定要莫忘初心。他这些年确实十分不易，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能凭一己之力坐上稽查队队长的位置，是多少辛苦和舍命付出换来的，同时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也必然是要深谙为官之道才可以的。自己这些年若没有他的庇护，别说为哥哥实现禁烟理想了，怕是连性命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了！这些年来，他用行动向自己展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或许……他也可以成为自己和兰心的盟友，成为她们的助力！
想到这儿，锦月说道:“星辰，我们是亲人，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我理解你的不容易，只是怕你误入歧途罢了！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要忘记你师父的教诲！”
星辰闻言，脸上有一丝的失望一闪而过。他沉默片刻，扶住锦月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自然是会时刻谨记师父的教诲！但是陈锦月，你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跟我认亲戚，你听好了，我不想做你的弟弟！我爱你，我要娶你！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你就成为了照进我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我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受过怎样的伤痛，多么排斥感情，我都不在乎，我愿意等，等到你真正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