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爱恨嗔痴终是空
上海夜海棠舞厅。
在绚丽的灯光下，一名身姿曼妙的女郎在伴舞的默契配合之下正动情地唱着，一曲《相思红尘》唱出了爱而不得的酸楚，也唱出了对两情缱绻的向往和期待。她身穿红色露肩礼服，脸如瓜子，面若桃花，蛾眉似蹙非蹙，神情似忧非忧，再加上这婉转的哀叹，实在是惹人怜爱。可面上那一张火红的唇却是极不相称，嘴角微抬间总显现出一丝阴鸷与凉薄。
她唱完一曲之后便走下台去，优雅地端起红酒杯面带谄媚地朝着自己的金主们走去。在这样的歌舞场混迹了太久，红玉早已忘记自己原本也是个名门闺秀，父亲曾是上海市政府的要员，只因为官公正清廉，却惨遭诬陷，被罢官免职，在牢狱中郁郁而终。她的家中因此败落。本来已经打算要出国留学的她，从此前途尽毁。她本想着做个小职员兢兢业业工作，能养家糊口足矣，却不曾想自己仍然难逃噩运，被父亲之前查处过的帮派混混疯狂报复。她一介女流，所能想到的就是靠着自身美貌寻找一个又一个的靠山。或许一开始沦落风尘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慢慢地她开始享受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开始为了得到金钱而不择手段。
红玉喜欢她的金主们，他们贪恋她的容貌和肉体，对她百般讨好，言听计从。她享受这种被簇拥被瞩目的感觉。她利用自己的柔情似水，娇嗔软语将他们一个个玩弄于股掌之间。男人啊，大都是一类货色。
但是有一个男人除外，他拥有王者气度，能力超群，又英俊不凡，在众多男人中是那么耀眼，气场强大到让自己面对他时会害怕会紧张，会心脏狂跳，她确信这就是心动的感觉。那个男人叫秦风，上海滩大名鼎鼎的秦二爷，当年秦风找到她这位清官遗孤时，曾坦言要么接受他的帮助平静度过此生，要么成为他的助力，一起联手惩奸除恶。
在上海滩，有这样一群人，他们靠着复杂的关系网和各种手段获取很多方面的机密情报，从而售卖从中获利。国际的，地方的，走私的，贪污的，战争，官场，商场，无一不通。甚至到后来还成立了一个个秘密调查组织，专为有需要的人调查和搜集信息。而他们的雇主上到不同党派下到百姓商人，各个阶层的人都有。他们售卖情报有一个原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问来处不问去处。而秦风就是他们的雇主之一。他们这一类人中不乏混迹歌舞场的舞女，她们利用美貌和智慧游走于各大舞厅结识达官显贵和三教九流，从而获取各类机密情报。她们中的多数人行事无底线无原则，只要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一切以利益至上。
红玉与她们相似却又不同，她一方面精明奸诈，工于心计，另一方面却又情迷心窍，爱慕秦风。她虽混迹于搜集情报这类人中，但却也是秦风一手培养出来的。关于这一行，动情是大忌，但她却像中了蛊毒一般痴迷，无法自拔。她就是那样仰慕于他，哪怕他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哪怕他只是偶尔不经意地对着自己笑，哪怕他视她与其他女子并无二致，她依然坚定且执着。
她精心装扮让自己看起来妩媚动人，为的，就是他能多看自己两眼；她努力表现，不惜一切获取情报，为的，也是能靠近他，哪怕只是短暂的温存。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让他爱上自己,即便他依旧冷漠，即便徒劳无功。在无数个夜里，她都做着同样一个梦，她与他柔情蜜意，白头偕老。到后来，这份情感变的越来越扭曲，她甚至会自我催眠，认为梦里的一切就是真实的，他就本应是属于自己的。而那些接近他试图勾引他的女人统统都该不得好死！一个女子，长久的爱而不得却无法认清自己，无法放下心中执念，这便是注定种下了悲剧的果。
午夜时分，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了一栋小别墅的门前。有男子和女子的笑声从车内传出来。不一会儿，只见红玉拎着一个镶着珍珠的精致手包从车上缓缓下来，此时的她双颊绯红，发丝凌乱，旗袍的扣子被错乱地扣着。她双脚触到地面后重心有些不稳，微微晃了几下，娇滴滴地说道:“六爷，谢谢你的礼物，爱你哟！”说完，极其妩媚地做出一个飞吻的动作来。轿车掉头离去，她也欲转身朝家中走去。突然，暗处猛地窜出来几个人影，一把将她抱住，她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随即便晕了过去……
秦风与兰心自那日同游之后，两人之间的心结都已经解开，彼此间更加亲密。初家夫妇办事也甚是得力，很快挑选了一个好日子，请来宗亲长辈作见证，交换定贴，大摆宴席，场面甚是热闹。如此两人算是正式定亲了。初家老太太最为欢喜，眼看着自己那命运坎坷的亲孙女终于觅得良人，想着即便是此刻闭眼也对她母亲有个交代了。秦风内心也自然是欣喜的，但表面依然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也只有在与兰心单独相处时才会表现出少有的欢喜模样来。对他来说，英雄救美，顺道抱得美人归，实在是不枉此行。但他也看出了兰心的顾虑，承诺定亲之事主要目的是稳住初家人，等日后一切尘埃落定，两人再商定成亲之事。
苏州之行十分顺利，很快到了回上海的日子。临行前初老太太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孙女婿务必照顾好兰心，并且强烈要求兰心把小桃带在身边。小桃可是她花了大心思调教出来的丫头，聪明伶俐又忠心护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做兰心的陪嫁丫鬟。有这丫头在身边照顾兰心，自己也多少可以安心些。
对于兰心和秦风来说，多带个小丫头回去倒也是没什么，毕竟为了让祖母能够放心。但是可愁坏了小甲。在初家时小桃本就爱对着他挤眉弄眼，动手动脚，本以为尽快回到上海便可以摆脱她，却不曾想她也要一同去上海。想想日后要与她同在秦公馆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一件煎熬的事啊！但小乙那家伙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与小桃相谈甚欢，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几乎要把自己保护二爷的职责抛诸脑后了，实在是有失规矩！
小甲看着小桃那肉嘟嘟的脸，红润的小嘴儿吧嗒吧嗒地从启程开始就没有听过，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千头万绪都化作了一句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