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约谈
“老李”县长转过椅子，亲和地问：
“你是五台镇和睦村的吧，原来当过书记，对村里的民情、村情都能如数家珍。”
李论微微点头，惭愧又无奈地回道：
“啥书记呀，早就不是了，要说村情、民情还算了解一点。”
“那好，那咱还是开门见山说吧，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和你京访的原因，能否跟我说一下？”
李论早就想到，县长会问他这些，最关键也是为啥要告高登选的事儿。听他上述问的话，可以察觉到县长心中的疑问就原于此。于是，他清清嗓子，不慌不忙地回道：
“巩县长，当明人不说暗话，我告高登选，挑明了说，两层意思。一层，我跟他们家有世仇。但这种恩怨绝不是我告他的重要理由。第二一层，也是我告他的最关键理由，我已不是党员，但我还是一个合法公民，有觉悟有立场的村民，是村民就有权利反映一些与党和国家背道而驰的人和事......”
听他语气愈发激动，县长皙白的手微微一扬：
“不礼貌啊，我插问一句！”
“好，您说！”
“老李，你不是书记，又不是班子成员，也不是党员，有没有人对你的做法不理解？”听县长话中有话。他顿悟，忙说：
“我明白您的意思。呃，咋说呢？用伟人的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二驴子，呃，不！是高登选要不是欺人太甚，我也不会没事翻这闲篇，实在是忍无可忍！”
“那他又欺负你啥了？”
李论找到了话题，也有必要让这些领导们知道他绝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于是说道：
“先不说他在我做书记、主任时找我小脚，给我使绊，造谣中伤那些事，就我被法办和出来后，还不依不饶告我侵占集体土地，不交承包费，牛场违建.....”
“这些是事实吗？有根据吗？相关部门核实清楚了吗？”
县长又插话道。
“事实很清楚，这些都是莫须有的，查实后是根本不存在的事。”
说到这他觉得口有点渴，习惯地伸手摩挲着茶几上的茶杯，县长登时察觉，不免歉意地一笑，忙起身说道:
“光顾自己喝水，却慢待了客人。”
刚要上前去倒水，忽然，一个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的女孩，抢先来到他的面前。笑着抢先弯腰沏茶：
“巩县长，我来吧！”
“小严，吃完饭了？”
“嗯，您咋没去吃饭啊！我们主任可专门给您做了几样好菜呐！”
“哦，我这边忙，脱不开身，待会儿我专门到他哪看看他。”
看着小严走开，县长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李论随手掀开茶杯盖，见热气升腾，但缸子里仅有半杯水，又把茶几上另一个不知谁喝剩下的凉茶水倒入热茶中，在唇边试探一下感觉温度适度，喝酒一样啁了一口。接着说道：
“巩县长，你不了解高登选的人品，他强占人口土地并且白种十来年；他勾结流氓对外地种地人大打出手；他花村里上万元钱给他哥修路；他搞传销坑懵拐骗被制裁。他做的坏事说不过来，这些事在扫黑那会我也上告过，但至今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好，好，老李...”
县长似乎显得不耐烦，忙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这么说呢？难道我们无作为吗？”
没等他话说完，李论也显情绪激动，不再那般和声细语。
“县长大人，既然你说有作为，难道核实需要一年多吗？调查我时立竿见影？调查他时一拖再拖，是何道理？”
“老李，老李，你也别激动，我们对群众反映的问题都是一视同仁，不会有偏袒，只是高登选的问题太过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调查清楚的。”
“那好，既然这么说，我给你们提出的高登选在三河镇机械厂企业违规入党的事实，我也反映几个月了，怎么还是迟迟没人搭理，调查他的违规事实，怎么又调查到我们村里去了？怎么本末倒置，你们做法让人怀疑！”
李论声音越说越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陆续回来上班的接待室众人，目光齐聚在他的身上。李论本就发红的脸，这会儿更像喝了酒的弼马温，随着声音的渐渐高亢，脖子上的青筋随之一鼓一跳，满肚子的怨气呼之欲出。
“巩县，我这样跟你说吧，党是替老百姓说话的，能为基层组织撑腰的，违反党纪党规的人必须回家。现在，在我村又出现这种事，况且是明目张胆，有恃无恐跟党对抗，他觉得我们都是二百五，啥都不懂，轻易蒙混过关。他想错了，老百姓眼里可以揉沙子，村里往好了发展，我无话可说，我也会支持他，拍手称快。可就这样人……”
李论觉察自己过于失态，忙坐到原位，左手拿掉杯盖，右手端起茶杯，猛地又啁了一口，连忙张嘴咂舌，是他喝错了杯。县长见状提醒已晚，关心又嗔怪道:
“慢喝，慢喝，水还没凉！”随即又微笑的听他继续说：
“说到哪了？这真是喝点水都塞牙，噢！噢！”他用手胡乱着嘴巴，似乎接上了思绪。
“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人，可对他，我必须是对事又对人！对他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不答应他。”李论嘴唇气的抖动:
“他是啥样人，你不清楚，我清楚，我们村老百姓清楚。我懂得党的纪律规定，以党支部为核心的村级组织建设的意见我懂；发展党员工作细则我懂；规范非公有制企业发展党员和组织关系接转工作的若干意见我懂；农村基层组织工作条例和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我懂；村委会规范细则我懂。高登选违反规定条例细则，哪一章，哪一条，哪一款我都了如指掌，可我反映这么长时间，石沉大海，泥牛入海，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县长听他所言，并未生气，而是语气委婉平和：
“老李，我知道你牢骚满腹，怨气难平，不过你说的这点，我记下，然后反映给领导，但我想高登选入党违规问题，你最好还是去组织部反映了解一下。”李论听罢，白唇一抖，心想就他们能说清楚，那早就结案了。既然县长这么说无疑又是推责搪塞他。嘴里一边说着去三楼组织部，一边推开门出去了。
他并没有去三楼，而是径直出了楼门，走出院门，骑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