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情动毒发

崔天官忽觉心里发酸，没来由地后悔心悸，他叹出长长一口气，将那文书递于阿厌手中，嘴巴张了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守门的阮通忽然跑了进来，慌乱地禀告：“师……师父，外头有一个自称是东海少君的人前来求见。”

济远一惊，“东海少君，我与东海并无来往啊！”赶紧命道：“既有贵客，还不快点请来。”

那剑眉星目、俊美无双的少年公子不待有人来请，早已经踏着大步进了殿室，对着急步来迎的济远上仙躬身施礼：“前辈便是济远上仙吧？东海洛煜久闻上仙大名，今日冒昧前来，还请上仙勿怪。“

济远连忙客气地回道："少君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确实是有一桩喜事。”他边说边用眼睛四处搜索，直到看见了站在角落的阿厌，笑容便止不住地绽放：你果然回了太清山。

济远上仙大惑不解：“少君，是哪桩喜事啊？”

洛煜笑得合不拢嘴：“小仙倾慕您的爱徒，与她两情相悦。父君明后日就会亲自登门提亲，我还会请天庭太子骁风殿下保媒，还望上仙能够应允这门亲事。”

济远上仙心里顿时惴惴不安：“不知少君中意的是我哪位徒儿？”

洛煜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倩影，含笑说道：“自然就是今日刚回来的阿厌仙子了。”

济远上仙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于地，暗叫一声：“不好！”

洛煜见他额上有汗水渗渗流下，身体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心中也很惊诧：传闻十万年前，新任魔帝厉雍性喜残暴弑杀，领着倾巢而出的魔军攻入北天门血洗天庭，折尽大半朝天庭神将，士卒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当时天帝惊惧不已传下天旨：若仙界有人能降住魔雍，愿将帝位让之。危急时刻，是当时三皇子领百名亲信杀出重围，从太清山请来离川上神。离川上神一把云水剑挑了千名魔族兵将后，终于对上势不可挡的魔帝厉雍，仅仅二十招之内就轻松将剑点在了厉雍的咽喉上。厉雍被生擒后，离川上神翩然归去，隐世不出，后来竟不知所踪。如此高义洒脱之神，没想到后面的继任者竟是一个不如一个。眼前的这位济远上仙若不是阿厌的师父，就看他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惶恐样子，自己是断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的。

顾着心上人的面子，他还是装作关切地问了一声：“上仙，可是身体不适？”

“没……没有，是……是的，昨晚没有休息好，身子有点虚。”

洛煜同他打过招呼，就满心欢喜走到阿厌身边，想去牵她的手：“阿厌，夫人说的那些话你可千万别信，她是故意气你的，那个女人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有你一人就已经心满愿足，什么妾不妾室的我从未想过。”

阿厌板起脸，甩开他的手将头扭向一边：“东海少君，我们身份悬殊，本不是一路人。我已想得很清楚，还是一拍两散的好，你走吧，以后也莫要再来。”

“你为何要说这些负气的话？我的真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伸手将她拉过来，对上她红肿的眼睛，不禁一楞：“你刚才哭过了？回太清山见你师姐不是件高兴的事吗？你为什么还要哭？”

阿厌看着他关切的眼睛，心口蓦然一痛，知道自己无法克制情丝牵扯、绝情离恨丸的毒性开始发作，情急之下就去推他：“你走吧，快点走，都说了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对，一定是有人欺负你了！是谁，你告诉我是谁？”他知道阿厌的性子，听了夫人的话她难免会有所猜疑，但不至于连半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环顾四周，觉察到气氛极其诡异，每个人都是噤若寒蝉的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神色极不自然。崔天官本也把头扭到一边，想想自己大小也是个天官，不能太丢人，就大着胆子迎上他探究的目光，一眼瞥见他眼底的狂怒，思前想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少君莫急，我同你慢慢讲来。”

到底是在天庭做官的仙人，崔天官没放过每一个细节，将所有的起因结果都描述得明明白白，连那些转诉的话也是讲得分毫不差。末了又加上一句：“少君若是早来一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们这些在天庭当差的人哪个不知道？您和太子殿下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知交好友啊。只要您出面，那接不接文书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洛煜惊怒不已，转头就见他心爱的少女捂着胸口，身体不住抖动，面露痛苦之色。刚才那崔天官说道：绝情离恨丸，有情人服之，若有情丝牵动，轻则心脉绞乱，痛入骨髓，重则七窍流血、先口，后鼻、再耳，待到眼中有血流出，便心脉衰竭至死。看来，他的到来引得她情动， 从而毒性爆发。“阿厌！”他又眼变得通好，将她紧紧拥住，一时痛彻心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他将目光投向济远上仙：“你且说说，为何毒性发作还有轻重之分？”

济远头上的汗冒得更盛：“若是仙人修为高深，或者用情尚浅，这发作起来就会轻一些，命还是能保住的，若是修为不高，或者用情至深，就只有七窍流血、死路一条了。”

少年绝望了：阿厌刚成仙不久，本来就没什么修为，还曾用灵力为人救治，体质不是一般的弱，她至情至性，怕是用情之深并不会比自己少。

“阿煜，你快走，七窍流血多可怕啊！若你看到了，以后夜里梦起我来，都会是这般可怕的样子。”阿厌轻声低语，用着微薄的力气推搡他走。

人群发出一个低低的呜咽声，众人一看竟是玉袖，她抽泣了一会儿，便对着连衡怒目相向：“都是你！方才阿厌已经同意替青瑶师姐去做圣姑了，她只不过是求崔天官等上半个时辰，崔天官都点头了，你为什么还逼着不放？”

洛煜瞧见了那个低头不语的男子：“原来你就是那个连衡师兄？阿厌说她敬佩你，因你博古通今、机敏善辩，你连天庭授仙籍文书前还能改名这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想必在她说出金石咒解除才恢复容貌后，你就已经猜出她早已有了心悦之人，但你为了你的私情，还是逼着她来替你们受过。她想再等一等，你却急不可待，你就是要逼她尽快服下毒药，因为你怕她随时改变心意出言反悔。若是她当场毒发身亡，那你们的师父还有崔天官看在闹出人命的情况下，也不会再为难青瑶，只会编出各种借口来应付上峰。你和青瑶之间是情比金真，别人的情义就是草芥烂泥吗？你这善辩之才就是用来对你的同门师妹挟恩图报、逼她至死吗？”

他又转向连衡身边的女子：“青瑶，你是待她好，可她也用了她的真心来回应你，现在更牺牲了她自己的情爱，赔上性命来回报你，你可满意了？ ”青瑶脸色灰白，双眼湿泽。

“还有你！”他指着簌簌发抖的济远上仙：“你对她有过师徒之情吗？但凡你有半点怜惜，怎会任何由别的弟子欺负她？又何需青瑶来护着她？你明明就是现任山主，所有规矩都由你一人来定，你不遵狗屁遗训不拿毒药出来逼自己的弟子吃，那老妖婆就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杀你不成？”

他环顾了所有在场的人：“当她一次又一次解释哀求的时候，你们这些同门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否在想反正她也比不过青瑶在你们师父心里的份量，为了山门安宁牺牲她一个又有何不可？在当时那种境地，哪怕只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她也会坚持信念再多等我半柱香时间，不至于现在因为毒发活活痛死！”